第93回 阁暖画眉新
神雕找了一处僻静空地落稳。
虚竹告别神雕见它飞走后,急急去了热热闹闹的夜市,听着喧嚣人声,狐疑走在灯红酒肆间,终于定下心来,确信自己真正回到了京城,而并非虚幻,不禁喜形于色,去了玉花轩所在的那条街。不料见玉花轩门前甚是冷清,进轩见几个懒散妓女,都打着哈欠无精打采。
花姐见到虚竹,慌呼惊叫之后,眼圈就红了。
「好东家,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作主,姐姐可就活不成了。」
虚竹拉花姐坐在身边,笑问:「何来这么大委屈?怎就不活了?」
花姐听了这一问,落下泪来,掏出手绢,抹泣诉苦。
原来是虚竹一离去,尤三姐便张狂起来,自称水月洞主,不仅不把花姐放在眼里,还将许多妓女都诱惑了去,水月洞天一天比一天红火,玉花轩则一落千丈,到了几乎不能维持的地步,而将军府偌大开销,没了主人,也没了玉花轩的接济,奴仆们将府中东西偷得偷,卖得卖,纷纷逃散。薛宝琴无计可施,居然回了娘家,幸而回来了双儿姑娘,还有一个平儿奶奶,这平儿奶奶倒是精明能干,将能当的器物当了些,现今紧衣缩食,节省度日。
花姐说到这,气愤站起道:「尤氏那边,生意红火,却不肯拿出一两银子来接济。这倒也罢了,她还给她干女儿取个名字,叫花袭人,东家知道那女儿原本只叫袭人,其母肖氏,哪来的花袭人之说,那贱人偏偏令她姓花,故意当着人面,『花姐,花姐』的喝来唤去,这不是成心羞辱我么?」
虚竹起初暗觉好笑,听到薛宝琴回了娘家,心里咯噔一下,往下便听得心不在焉,哄道:「你先也别哭?我这不是回来了,自然不容她再胡闹。」
接着急切地问:「我那位夫人怎就回了娘家?」
花姐舒缓了口气道:「不是薛奶奶不贤惠,一个大早,府上去了辆马车,来人与薛奶奶说了几句,薛奶奶便随车走了,说去见她娘家人,这一走再没回来,也一直没见个口信儿。」
虚竹皱眉心疑:薛宝琴被孟太师金屋藏娇,向来深居闺中,外面谁人知道她?
莫非是薛姨妈回来了,那她也该留下个话儿,除非是故意不告而辞?
花姐瞧瞧虚竹神色,为他添上茶,小心再道:「东家好些日子不回,有些事等不过,我便做了主,秀莲……哦,就是那个秀凤,我已经让她入了行了。」
虚竹点点头,未怎在意道:「嗯,她也改名了?」
花姐露出笑容道:「不是刻意改的名,客人们喜欢叫她莲花,我们也就叫她秀莲了。日子难过,不得已叫她入了行,这孩子知恩图报,跟她说了难处,她也没怎不情愿,不想一下火了全城,好在有她支撑,不然剩下的这几十口人就要去大街讨饭了。」
「莲花……」
虚竹念着疑惑。
花姐噗嗤笑道:「东家不清楚么?客人们叫她莲花,那是因为她生了个稀奇宝穴儿,凡经身的客人都笑咪咪得魂不守舍。」
虚竹吃惊想了想,恍然叫道:「原来那是天生的,我还以为是我把她弄坏了,没想到是个奇货!」
花姐应道:「不错,这孩子眼睛也高,娇弱里藏着聪慧要强,虽答应了陪客,但从不轻易许人,只有她中意的才能留宿,都是木讷傻小子,唉!像我年轻时候,我没因此勉强她,这孩子是个绝佳料子,不好叫她过早被糟蹋的没了形。」
虚竹眼睛发亮,想起了那丛莲花瓣一样的赘肉,站起笑道:「有你调教自是叫人放心,我去瞧瞧。」
花姐惊讶笑道:「哎呀!哪知东家突然回来,今晚我瞧她兴致不高,就叫她去府上帮帮家务。来,我陪东家好好喝几杯。」
虚竹哦一声坐下,心火已腾腾烧起,盯在花姐油滚滚的屁股,见她去到门口招呼上酒上菜,笑吟吟回来又道:「东家回来还很及时,过十几天就是一个喜事,嘻嘻,东家千金摆百日酒,咱家带姑娘们还要去府上闹一闹。」
虚竹笑着说好,又疑惑道:「百日酒?什么百日酒?」
花姐嘻嘻笑道:「东家还不知么,双儿姑娘是带孕回来的,我叫秀凤向平儿奶奶打听,说是东家骨血,如今府上多了位千金,当然要摆酒庆贺。」
虚竹大吃一惊,呆了一会儿,饭菜摆上来,却也无心吃了,说声:「我回去瞧瞧。」
匆匆离去。
回到将军府,虚竹心情已稳定下来,微笑着唤醒东倒西歪坐在门口打瞌睡的四个带刀护卫,这四个护卫仍是最初的那四个,迷迷糊糊突然见到失踪已久的大将军,惊愕的话也说不出。虚竹自行推门进去,匆匆来到那间豪华大屋,见屋前多了一张大玉床,肚中一笑,知是梁从政令人送来的,见玉床上摆满花盆,想是玉床太大,放不进屋去,便在这里当成了摆设。
虚竹见到这玉床便想起了当日的香艳,笑眯眯进了屋,不料每个房间都空空荡荡,昔日众多奴仆已不见,只又多了栊翠庵地洞里的那些玉凳玉架,还有那个曾装着「醉八仙」和「阴阳和合散」的玉盒,如今盒子里只剩下了一本书,当时以为是卷丝帛,现在打开再瞧,才知是用丝帛卷成的轴册,写满金粉小字,古色古香,多打开一些便见到了一幅春图,好生眼熟,正与在凤姐床头上见到的一摸一致,相比之下,卷轴里的画,笔笔精细,而凤姐那本书则显得粗糙,像是临摹这卷轴而作。
此时无心细看,放下卷轴,出了大屋,惊疑着过了曲径通幽处,终于见到了灯光,却是薛姨妈的旧屋,便轻车熟路蹑进院内,躲到窗外向里窥去,眼中一亮,见红彤彤的烛光下,好一派暖春艳图。
平儿和秀凤隔着炕桌,相对做着女红。
平儿垂着漆黑油光的坠马髻,身着半新不旧蜜色小合袄,身旁放着一个竹编摇床,里面熟睡着一个孩童,这孩童已有二三岁,该是平儿从孟家带出来的珠儿。
而秀凤个头窜了不少,胸前也显出诱人丰满,雪白的瓜子脸上,娇媚灵动的眼珠亮晶晶的很是灵活。
虚竹心赞:「果真养成了一个娇滴滴的大美人。」
这时,从东厢房那边又慢慢踱进一人。
虚竹在窗后又惊又喜,见双儿嘴含浅笑,身穿葱黄色的套头裙,外套玫瑰色比肩褂,怀敞褂襟,额上缠着红毛巾,手拿一个纹花姿瓶,走路有气无力,显出身子虚弱,但整个人丰腴了许多,脸蛋潮红,浓密的蓬松紫发挽在胸前,一下子变成了一个温婉之极的美少妇。
平儿见了双儿,惊讶道:「你出来做什么,不好养着,以后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拖累。」
双儿笑着不好意思地道:「姐姐说的是,但我实在闷得慌,出来透透气。」
然后向秀凤道:「妹妹辛苦,我早想好好谢谢,但身边没有什么贵重东西,这瓶花露水是以前那个宝琴姐姐留下的,妹妹不要嫌弃,请拿去试试。」
秀凤下地慌道:「哪敢叫姐姐这么客气,妹妹绝不敢收。」
平儿放下针线从双儿手中接过瓷瓶,再送向秀凤道:「好妹妹,接着吧,叫你一个小姑娘家伺候我们两个妇人,好生难为你了。」
秀凤听平儿说她是个小姑娘家,脸上便全红了,而平儿实是无心,她瞧秀凤处处娇嫩,虽知她来自玉花轩,但却想不到她早被虚竹破了身,现又做了玉花轩头牌。
双儿却被这句「妇人」羞红了脸,在炕边慢慢坐下,再劝道:「是啊,妹妹若不收,我们以后再也不好多劳妹妹了。」
秀凤只得道声谢,面红耳赤接过瓷瓶,打开瓶盖嗅了嗅,问道:「这香气真好闻,不知该怎么用才好?」
秀凤故作此问,她袁家曾是京城巨富,当然用过花露水。平儿笑答道:「花露水么,是摘取花瓣入甑,酝酿而成。蔷薇最上,群花次之。这瓶便是蔷薇酿成的花露,用时不须多,每于盥浴后,挹取数匙入掌,拭面拍体而匀之,妙在似花非花,是露非露,故为最佳。」
秀凤边听边挨双儿坐下,笑道:「姐姐见识真多!难怪姐姐总是这么香。」
平儿再道:「香浓也未必好,用香之妙,妙在有其芬芳,而无其气息,妹妹姿丽质雅,用此蔷薇花露,最是适宜,姐姐可要羡慕你了。」
秀凤羞道:「姐姐休夸我,两位姐姐秀外慧中,又温柔又美貌,才叫秀凤好生羡慕呢。」
双儿扑哧笑道:「羡我们什么,不是你也想……」
说着双手在自己腹前一划,继续笑道:「……想如我前些日子那般『秀外慧中』不成?」
「双儿姐姐,瞧你说的,我才不是呢。」
秀凤羞嗔,去搔双儿痒处。双儿咯咯笑着左闪右躲。平儿吃吃笑着伸手指指摇篮,意是别吵醒珠儿。秀凤偎去平儿身上,三女掩口嘻嘻笑个不停。
虚竹在窗外乐呵呵瞧着,心里暖意融融。见三女笑起,真是暖阁添花,双儿的脸虽略显臃肿,但欢笑起来,凹出了深深的梨形酒窝,依然又稚又甜,叫虚竹想起最早在满昌府见到双儿时,她跃马扬鞭在阳光下灿烂欢笑的情景,不觉有些痴了。
三女笑后,平儿又道:「好妹妹,姐姐知道那玉花轩是个火坑,你还有没有能投奔的什么亲戚?」
秀凤收起笑容,低头想了想,道:「我倒是自小有个姐姐,后来举家迁移来此,不幸路上失散,再没有消息。如今家人逃难,秀凤除了两位姐姐,再没其她人可说贴己话了。」
平儿和双儿听秀凤说得可怜,眼圈都有些红了。平儿叹气道:「唉!我也是一样,自小有个姐姐,随她长大,随她嫁人,如今也没了……」
说着勾起了心里伤心事,酸泪盈眶,悄悄拭去。
秀凤慌张道:「姐姐不要这样,都怪我不会说话,惹得姐姐伤心。」
双儿却也叹道:「唉!妹妹还知有个亲姐姐,而我,连自己有没有兄弟姐妹都不知道。你姐姐叫什么?什么时候?在哪里失散的?等公子回来,我求他留意打听打听。」
秀凤摇头道:「不敢劳烦东家老爷,再说我们姐妹差了六岁,失散时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孩童,现下连她模样都想不起来了,只知家里人叫我小凤,叫她大凤。这么久了不知她是生是死,看来我们两凤相见,只怕是要等到来世了。」
虚竹听着「大凤,小凤」,莫名其妙想起了丽春院。多年前一个夜晚,他像现下一般躲在一个窗后,听着一个女子被人蹂躏,心里一惊:「那时的喜凤就是现下秀凤这般年纪,她们该正是相差六、七岁,不过从来不知喜凤的姓氏,难道也是姓袁……」
忽感脊背发冷,身后似掠过一股寒风,登时记起无垢脐中那些发光的鬼,也许此时有许多人在另一个世界看着他,其中说不定就有喜凤。想到这些,头皮直麻,当初他在少林寺吓唬慧静,着实也吓得自己心惊肉跳,急忙对自己道:「不会的,天南地北这么远,哪会这么巧?」
说完不愿想这事,向四周瞧瞧,离窗要去屋门,不料回头时突然见远处黑暗中似闪着几点莹莹幽光,揉揉眼睛再看,不是眼花,确实有光,那光还阴森森地时明时暗。—啊?真有鬼魂来了?
虚竹的心通通直跳,又害怕又惊疑,犹豫一会,屏息敛气向光寻去,到花园扒开树丛,见湖边地上燃有三只香,光亮便是这香火,一女向香伏拜,口中念念有词,这女十分娇小,头顶光光,周身白衣,整个人在月下熠熠生辉。—咦?哪来的小尼姑,她在这里做什么?
虚竹惊魂未定,大为吃惊,走出几步,听尼姑念道:「求求各路神仙,保佑公子平平安安,也保佑我母亲投胎转世,快乐安康!」
「菱儿—」
虚竹瞠目结舌,脱口惊呼。
小尼姑「啊—」
回过头来。虚竹一怔,眼前分明是香菱,却又与之前不大一样。但见小尼姑喜形于色,「公子!」
叫着跑来几步,又停步惊疑道:「真是公子?不是神仙托梦?」
虚竹听了这句,惊喜之极,上前将香菱的手紧紧拉住。
「真是好菱儿?也不是神仙托梦吧。」
「公子,是我,我是菱儿。」
香菱跳着娇呼,虚竹却忽然察觉她一双小手十分冰冷,心又一凛。
「你那日……我明明见你……死了……」
香菱笑着摇头,欢快道:「我没死,醒来不见公子,焦急了两日,又出不去山谷,幸得双儿姐姐寻来,救了我。」
「哦,是这样,我那时当你死了,真是好伤心。」
虚竹恍然说着,见香菱的头顶反射着月光清辉,光滑得连头茬也没有,又吃惊道:「可是你……你剃光头发?做什么?」
香菱委屈道:「我也不知……我一醒来就成了这样,还……竟然变成了一个小孩,后来个头一天天长,头发却丝毫不长,前几日睡醒……又是这样……我好害怕,双儿姐姐她们都不知我这是什么怪病!」
虚竹听着惊圆了眼,心里大呼:「返老还童?」
立觉万难置信,想了想试着从香菱手腕输入功力,刚刚输入香菱脉门,便觉一股雄浑无筹的力道迎来,一触之下,手臂一震,不由放手退了两步,惊呼:「乖乖!竟有这样的事?」
他试出香菱有功力,却不知这功力有多深,以他现下功力去试,真如蚂蚁撼树。
香菱茫然无知,觉手腕一热,不知何以然,惊问:「公子,怎么了?」
虚竹摇头傻笑,想那日情形下香菱若吸取了白素素的功力,那定将李秋水和林梦如的功力也一并吸去,难怪刚才第一眼看去十分不对劲,不仅是因为她没了头发,还更是因为她还童的缘故,上次在深谷重逢,香菱已长成为桃花下盛开的窈窕少女,而这时又收回去凹凸,身形返回孩童,却正是在孟家初遇时那样。
「好菱儿不怕,那不是什么怪病,而是你永远都能这么美。」
虚竹又惊又喜,说着将香菱轻轻拥在怀里,只觉她小小的身子真是娇盈无比,没怎么用力,便抱起放在了胸膛上。
香菱惊慌叫声:「公子!」
随即羞涩一笑,双臂勾住虚竹将头伏在他肩上。
虚竹但觉柔软香浓,熟悉的体香令他心中一荡,扭头吻去。
「好菱儿,真叫人想死了,让我好好亲亲。」
香菱低低支吾一声,贴着虚竹脸腮,羞答答抬起脸来,这张精美无伦的脸蛋虽然纯稚如童,却是春色动人,风情毕露。虚竹喜滋滋瞧着,爱得心酥,忽然又微微一惊,发现香菱原先弯长的睫毛也没了。香菱察觉他的惊异,羞道:「公子,我没了头发,眉毛也是画上去的,是不是很难看?」
虚竹再仔细瞧香菱,见她眉弓细细两抹,青黛如眉,有了这一双整齐的画眉,整张脸越瞧越与画中无异,毫无瑕疵,月色下吹弹可破,令人不忍逼视,顾不上再说话,轻吻下去,香嫩满口,心中一阵迷糊,心道:「她本就嫩极,现又没了丝毫毛发,一定更滑更嫩了。」
双手揉着滑嫩,呼呼喘起了粗气。
香菱有些吃惊,夺出嘴唇嗫嚅道:「公子,去瞧瞧双儿姐姐她们吧,她每日好担心你呢。」
虚竹嗯一声,舍不得放开,又想:「她当初疼的十分厉害,现下比那时还要娇小,肯定受不住。」
便亲亲脸蛋,放下道:「好菱儿,你大难不死,公子再给你个礼物。」
从怀里拿出地魔箫,道:「瞧!蛇娘子从你那夺了去,我又给你要回来了。」
香菱听到「蛇娘子」,脸更红了,低头接过,羞答答又慢慢抬起眼来,看着虚竹,唇张了张,似要说什么却没说出口,只是温柔一笑,亮晶晶的眸里似涂了浓浓的一层蜜,甜从心底冒出,美意融融。
虚竹动容,心神荡漾,单看这张少女怀春的脸,叫人绝想不出她有个孩童的身躯,情不自禁低头再吻,香菱眯眼相就,轻吐丁香,脸蛋一下火烫,柔柔抱上虚竹头颈,呢道:「公子……不要再离开……菱儿……」
虚竹心头一震,这正是上回香菱说过的话,当即将香菱抱在双臂上,转向那三炷香。
「各路神仙在上,我现在发誓,今后绝不与好菱儿分离了。」
虚竹郑重地大声一说,心中顿涌甜蜜,正要再向怀中吻去,听有人叫道。
「谁?谁在那儿?菱儿?菱儿?你在哪里?」
秀凤出来听见人声,惊惶大叫。
虚竹抱着香菱大步流星走到门口,秀凤愣楞见了,吓了一跳,慌张跑回屋里,连声叫着:「东家老爷回来了。」
双儿等立起吃惊,见虚竹进来,都张口惊呆,眼里也都闪烁着惊喜。
虚竹放下香菱,笑道:「大伙儿坐吧,我这回不走了,安心和你们过日子。」
说完上炕,坐到了炕桌里端。
四女互相瞧瞧,低头坐下,都拘束无措。而虚竹瞧着四女,喜悦不胜。
香菱没了毛发,却眉目如画,娇柔粉嫩,肌肤好像透着萤光;秀凤柳眉杏眼,下颌尖尖,薄薄嘴唇,蜂腰削肩,雪脯透腴,既清新稚气,又妩媚含春,总偷偷打量虚竹,眼神一对便吃惊躲去,眼珠灵动,似羞似喜。而鹅蛋脸的平儿,温婉秀美并不张扬,但处处无比精致,越瞧越有滋味,令人双眼盯上就离不去。双儿却深深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虚竹瞧不见双儿的脸,但想得出在蓬松如浪的紫发下藏着何等的羞美。这大半年来,他除了挂念生死不知的阿朱,思念最紧的便是这双儿,见她羞涩难当,呵呵乐道:「我快饿死了,家里有没有饭吃?」
虚竹这一说,平儿和秀凤都像解脱一般下炕就逃,香菱说声「我去帮忙。」
也匆匆出去,片刻只剩了双儿一个,双儿这些日子不能劳作,不方便随去。虚竹笑嘻嘻坐到双儿旁,拉起她手道:「好双儿,我一直担心你,你不在身边,不知我受了多少苦!」
双儿惊讶看虚竹一眼,眼中紧张关切,随即又羞极低头。虚竹将双儿扶在怀里,在她耳边再道:「好双儿,咱们孩儿呢?我和你终于是真正地大功告成了。」
双儿哼地被这句「大功告成」逗笑了,脸上受了一吻后,又羞涩又甚是甜蜜,抿嘴笑道:「他在西屋睡熟了,你去了哪里?我到处找不见,真是好焦急呢。」
虚竹笑道:「我说来话长,你先说给我听听。」
双儿说起,当日她和三少奶奶逃出地洞,候在客栈,不见虚竹回来,却惊见李梦如赤裸裸地沿街疯狂叫嚷追杀,三少奶奶和双儿商量好,三少奶奶照顾平儿母子,双儿去寻找虚竹,大家在杨家会合。之后,双儿便跟踪李梦如,见她眼瞎不由生怜,暗中送衣送食,倒像是护送一般,不然李梦如瞎着双眼,即使有蜜蜂指引,也到不了大理,但双儿一个大意跟丢了,踏遍高山峻岭,找了两月,终于找到无量山下,错过见到虚竹,却救出了被困在绝谷中的香菱,香菱独自在石室醒来,也不知了虚竹去向。双儿只好带着香菱返回,路上觉身体有异,找个郎中一瞧,震惊自己有了身孕,惊惊羞羞回杨家老宅,却见三少奶奶也显了怀。平儿情绪已稳,而那巧姐受了一番惊吓,神智受损,不敢见人。几人一番商量,三少奶奶收养了巧姐,叫双儿送平儿母子进京等候虚竹。
双儿说到这时,眼色在烛光中闪出来一丝调皮,暧昧笑道:「三少奶奶让我告诉你,她姓郭,闺名盼儿,说自己怀的不知是男是女,若是女儿,便叫人送还回来;若是男孩,她便隐姓埋名将孩儿养大,在世上给公子留条血脉,算是报了大恩,并说请你放心,她定将孩儿教养成一个侠肝义胆的忠厚男儿。」
虚竹听着心中感动,回忆三少奶奶音容,不由感慨,想她说来说去都是不想与他相见,听到最后一句,又发一怔:她这么说,倒像是说我既不侠肝义胆也不忠厚了。
双儿又羞涩道:「你没回来,我给孩儿起了小名,也叫作『盼儿』。」
虚竹点头笑道:「嗯,我知你想念三少奶奶,不管她生男生女,我和你一定找她回来,好不好?」
说着想当日石洞,想不出哪个是三少奶奶,不过有个胸前缠着层层绸带,双乳异常肥硕,那个多半是她。记得双儿说过,软猥甲曾是三少奶奶的贴身之物,定是因为太过惹眼,才用软猥甲收敛,后来将软猥甲给了双儿,她便只能用绸带紧裹。
虚竹哼哼一笑,自认想的不错,向双儿问起软猥甲。双儿脸一红,眼露羞嗔,说遗落在了山洞。虚竹想起那时众女乱成一团,不禁笑怀,忽然又是一怔,记起桃花夫人曾扎他一下手掌,前后一想,恍然大悟:桃花夫人当日也在洞中,众女在黑暗中乱抢衣服,软猥甲被她拾了去。难怪她一见自己便突下杀手,缘故竟是在此!再忆洞中情形,却怎么也想不出哪个是桃花夫人。十二个女子中他已知的有双儿、香菱、三少奶奶、红楼四春、白素素、李梦如,以及假扮段誉的阿朱和刚刚知道的桃花夫人,还有一个不知是谁?那些光溜溜的身子现可分辨的,除了两只白虎—白素素和香菱,还有令他奇痒的双儿,剩下就只能想出那肥硕双乳的是三少奶奶,其余就全想不出哪个是哪个了,红楼四春被他脱去衣服后,黑暗中也分不清谁是谁,更不用说桃花夫人。不过用心想来,突然觉得那个紧小如箍的一定是阿朱,因为想起在丽春院听人笑谈过,说上面嘴小的下面也一定小,阿朱的樱桃小口那么小,绝对该是她。
虚竹回想着洞中香艳,在玉花轩中被惊下去的欲火又燃烧起来,摸了摸双儿乳边,俯身一嗅,不仅更圆更弹,奶香也更浓,想知这双圆球般的美乳日日要给孩儿哺奶,他忽然也想尝尝,便腻住双儿笑眯眯解她小衣。双儿惊羞坐起,动作费力,显出生了孩子后的虚弱。虚竹放手笑道:「你好好养身子,等养好了咱们好事成双,再来一次大功告成。」
双儿眼中羞笑,深深低头,将脸又藏在了弯曲蓬松的紫瀑下。
这时,三女鱼贯而入,端着热腾腾饭菜,见二人依偎着双儿衣乱羞涩,三女都红了脸。平儿抱起熟睡的珠儿送去了西厢房,回来时拿来一套虚竹原先的换洗衣服,悄悄放在了门口凳上。虚竹见了心中一暖,招呼平儿坐来,然后边吃边说自己的奇特经历。
虚竹从无量山说到缥缈峰,再说到武林大会和黑龙潭,当说到石语嫣,想着明日该叫人去寻找石语嫣回来。四女听得兴致勃勃,平儿听珠儿醒了,去西厢房抱来,放在摇篮里摇着,仍聚精会神地听。虚竹再从雒城巨人说起天山上的千年一劫时,香菱不停地问:「啊?真的么?」
秀凤则拍着胸脯道「吓死了!」
平儿静静听着,目光惊疑之极。只有双儿似深信不疑,最后长吁口气道:「啊!真是太危险了,公子安然无恙,真是万幸!」
虚竹向双儿笑笑,心道:「好双儿一点没变,还是她与我最对脾气。」
说完喝了两口茶,放下茶盅笑道:「好了,不管你们信不信,我可真是累苦了。大伙儿睡吧,明天再聊。」
四女听故事听得情绪正高涨,毫无倦意,听虚竹说到睡觉,都吃一惊,互相瞧瞧,秀凤跳地便走,向门口走了两步又转身回来,掩饰着收拾起碗筷,另三女受到启发,争先恐后端起碗碟,借故都溜了出去。
虚竹笑笑,并不焦急,因为他见珠儿还在摇篮里,就知平儿一定回来。果然过一会,平儿怯生生进来,不敢瞧虚竹,低头去了摇篮。其实她一进府便住在这东厢房,双儿和香菱是住在西厢房。双儿生孩子后,香菱过来东厢房睡,而秀凤每次来都是陪双儿睡的。
平儿抱起珠儿,正要离去,却见虚竹腾地跳下地,微笑出门了,平儿吃惊地只得又把珠儿放下。
原来虚竹见平儿抱起珠儿,突然想去见见自己的孩子,进了西厢房,笑嘻嘻走向榻旁摇篮,秀凤见他进来,不声不响又躲回了东厢房。虚竹好奇地仔细打量摇篮中的婴儿,见婴儿圆鼓鼓的小脸蛋粉嫩可爱,禁不住伸出手指触了触,婴儿突然大哭,吓他一跳,双儿忙来抱起婴儿,啊啊哄着。香菱上前看着道:「双儿姐姐,我看他是饿了。」
双儿没吱声,脸蛋红红的,孩儿饿了,她岂不知,只是不好意思在虚竹注视下解出乳房喂奶。
虚竹笑了,不想叫双儿为难,向香菱道:「你也好好养着,过几天你长大了,咱们一起大功告成。」
香菱不知「大功告成」的出处,但猜想其含义,婴儿一样粉嫩的脸红扑扑的可爱之极。
平儿正将珠儿放在榻上,听脚步声又回来,惊慌之下,搂着珠儿装作睡下。
虚竹进来已经看到,佯作不知,在唇上竖立手指,嘘声向秀凤道:「把孩子抱去那边,然后乖乖回来陪我,不许不回来。」
秀凤无奈应了,从平儿臂下抽出珠儿,送去西厢房。
平儿在榻上骑虎难下,只好坚持假寐,心慌意乱听虚竹走到了身前,心跳得要蹦出来,更不敢睁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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