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
“我们去找他吧。”
“找他?那看门的大狗不咬你才怪哩。”
“走,你们不去,我去。”
“别吵,别吵,瞧,那不是他来了?”
黑影绰绰,一个人提着一包沉甸甸的东西,摇摇晃晃地过来了。
叫花子们争先恐后地从戏台下钻出来。迎上去。
“徐少爷,救命菩萨,你可来了!”
“少爷,东西重,我来拿,我来拿。”
白面长袍。瘦骨棱棱的手,拎了二十来斤的东西,从镇上走到东山,累得已经气喘吁吁了。东西交给叫花子,拿下金丝边眼镜,摸出手帕,笑吟吟地擦着脸上的汗。
乞丐拿了东西就想往“窝”里钻。
“别朝下面钻。”志摩抬头向上面看了看,用手一指,“到台子去吃。”
乞丐们欢叫起来,几个手脚麻利的,抱住柱子就向上爬。先上去的,又将下面的人拉上去。最后是志摩,他摇摇手,不要人拉,将长袍的前后摆围裹在腰间,用在学校里爬竿练出来的技巧,手脚并用,一下子就上了台。
七手八脚,叫花子从后台翻到一块大幕布挂起来挡风,又找到一盏大灯笼,点亮了,照得满台红彤彤的。将旧桌子放在台中央,志摩从网兜里取出一件件吃的东西:一大包熟牛肉,一大包臭豆腐干,一大包花生米,两只油鸡,几十只馒头,还有两瓶洋。酒——志摩从伦敦带回来的。
叫花子跟都愣直了,两只手不停放在破衣服上擦来擦去。
“来,丐兄,别客气,大家动手动口。”
鸡被扯碎了,牛肉、豆腐干、花生米抓得满掌。酒瓶塞了打开了,没有杯子,大家轮流倒举瓶子朝口里灌。椅子只有四张,志摩和三个老乞丐坐了,另外四个乞丐盘腿坐在地板上。
酒和嚼碎的鸡、牛肉、豆腐干、花生米混合在一起到了肚子里就发生了奇妙的作用:身子暖和了,心膨胀了,话从舌尖上游溜溜地滚出来。
“这酒,不是镇上买的,是我从外国带回来的呢,尝尝看,滋味怎么样?”
“猩晴老天爷,这酒是外国带回来的,值多少钱一瓶……”一个叫花子惊呼道:“真是作孽呀。我们叫花子,有一口老黄酒、老土烧喝就是托少爷的福了;拿这么值钱的东西给我们当猫尿灌,少爷你发神经病了!”
“来,让我再来一口!不是徐少爷心肠好,派头大,我们这一生一世捞得到洋酒喝?”一个叫花子,把抢过瓶子,仰脖咕嘟咕嘟咽了几口,又用手抹抹嘴,“碰上徐少爷,真是我们这班苦命叫花子的造化!”
“少爷,你心好,一定多福多寿,子孙满堂,叫花子的话最灵验。”一个老叫花子说。
“比菩萨还灵!比菩萨还灵!徐少爷你吉星高照,将来有得发迹了!”
“好啦,不要讲奉承话啦!”志摩高兴地说,“老板财主是人,叫花子也是人。老板财主可以喝洋酒,叫花子有啥喝不得?我偏要拿两瓶来给你们过过瘾……”
“少爷你心肠好,跟我们称兄道弟,还坐在一起吃喝,”一个老叫花子颤声说道,“我活了六十三年,还是第一遭碰到……”
“什么心肠好不好?人都是一样的。你们有钱,也是少爷老爷;我没有钱,也是叫花子。”
“怎么会呢?”一个叫花子疑惑地瞅着志摩说,“我们是命里生好的穷光蛋,少爷是天生的贵人……”
“不说这个了!”志摩站起来,“今天跟大家聚聚,也是难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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