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
“少爷你还去不去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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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时不去了。以后,很难说,也许还要去的……”
“戴帽子!戴帽子!大家来戴帽子!”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叫花子窜到后台去拿出一大擦帽子,自己头上戴着一顶尖翅乌纱帽。
“皇帝帽子给徐少爷戴,少爷做皇帝帝!”
将有流苏的皇冠戴在志摩的头上。
一字丞相帽、方翅乌纱帽、员外帽、将军帽、家丁帽、和尚帽、秀才帽……戴上了叫花子的头,舞台板上还滚着几顶。
“叫花子宰相拜见万岁爷爷!”他跪了下去。
“万岁爷爷了。”
“万岁爷爷。”
“众卿平身!寡人赐宴,普天同庆!”志摩打起京腔,还把棉袍袖子当水袖甩着。
“谢万岁爷爷!”叫花子齐声喊道。
七八个叫花子在舞台上乱跳乱舞。一个叫花子又从后台我来一根连响棍,边敲边唱。
志摩也引吭高唱一曲英国民歌。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寺中和尚被吵醒,悄声走到舞台上,看到这番群魔乱舞的景象,吓得浑身发抖,就像骤然来到了阿鼻地狱。
“喂,喝外国酒吗,小和尚?”一个叫花子拿着酒瓶踉踉跄跄地朝和尚奔去。
和尚吓得连连后退。他攀然看清坐在正中那个戴眼镜的“皇帝”原来是常来寺中与方丈喝茶吟诗的徐家大少爷,差点昏倒在舞台上。
(二)
在混饨、骚乱的梦境中,被一片耀眼的光芒惊醒.睁开眼,满屋子白得透亮。太阳穴处跳动着,头疼欲裂。披衣趿鞋,推开窗户,啊,外面白茫茫一片,下了一夜雪。雪花还在无声无息地往屋檐上、树枝上、石头上堆积,愈来愈厚;原有的生硬的轮廓失去了,一切都显得柔和、静穆。
头痛减轻了。心上似乎也被涂抹了洁白、柔美的雪,感觉到一阵愉悦的幽冷、清冽。
故乡的雪比伦敦的雾实在美丽得多。
他提起最后一瓶从国外资回的威士忌,出门找朋友去了。
脚下发出“滋滋”的声音,一步一个脚印,深深的。
昨晚似乎和什么人在一起喝酒胡闹来着?想不起来了。用心地想,头又痛了;管它,不去想它。
雪花在空中飘飞,落在他的头发上,粘在他的眉毛上,钻进他的衣领,躲入他的袖管,还有的,吻在他的嘴上,化成一滴清凉的露水。他舔了舔,甜津津的。
一丝凉意潜入他的心田,成了诗的旋律:
假如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飏,飞飏,飞飏,——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飏,飞飏,飞飏,——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突然,一阵凄凄戚戚的呢喃语声撞破了志摩遐思的灵翅。他驻足四顾。
路旁的一块石头上,兀坐着一个妇人。雪花把妇人和石块裹成浑然的一体,宛若一尊连座的石像。她穿着土布根袄裤,头发蓬乱、神情恍惚。石头旁边是一座新坟,坟头盖着几张油纸。发着暗浊的黄光,还没有完全被雪水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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