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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四月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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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志摩就在这样的环境里住着,读书作文。
 
    家麟已在屋子里等着。”少爷,你出去了。这是太太自己烧的冰糖甲鱼。”他慢慢地从竹盒里取出几只碗,又从布兜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书桌上。
 
    “老爷太太都好吗?我快有一礼拜没回家了。”志摩随手拆开信封。
 
    “好的,都好。只是,老爷……”家麟窥视着志摩,欲说又休。
 
    “老爷怎么啦?”志摩放下手中的信。
 
    “老爷今天发了一大顿脾气,”家麟略顿了顿,“东寺和尚一大清早就来告状,说少爷昨天夜里叫了一帮叫花子在戏台上喝酒胡闹。老爷听了,将红木桌子相得震天价响。少爷,真有这事?”
 
    “有这事。和尚说的是真的。”志摩又拿起信。
 
    “唉,少爷,我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不要动气。你做人有良心,你小时候我带着你上街,看见穷人总要给钱,宁可不买糖人儿。现在,你怜借穷苦人也是好的,可是,照我说,舍点钱财吃物就是了,却犯不着跟叫花子同起同坐,一起吃喝啊。这个……太失你的身份了。硖石小地方,你这样一来,明天男女老少有得嚼舌头了。老爷在地方上是头面角色,还要办事情应酬呢,你叫他把老脸往哪里放?”家麟用力吸吸鼻子,生着白须的嘴唇上边的皱纹更深了。
 
    志摩张开口,想了想.又不作声了。他对家麟点点头说:“我知道,劳你操心了。”
 
    “我去了,少爷。”家麟面有难色地望着志摩。
 
    “路上有雪,你走好,当心滑跌。”
 
    “嗯……太太还关照.少爷这几天就不要回去了。有信我会送来。”家麟提着食盒,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说。
 
    “噢”
 
    志摩望着他那佝偻的身子在飘扬的雪花里走上一条小径。
 
    岁月、生活压弯了家麟的腰背。二十多年前,他挺直、健壮。
 
    自己最喜欢骑坐在他宽厚的肩头,晃晃悠悠地穿过西山麓的市集场地,饶有兴味地看着周围:卖梨膏糖的,耍把戏的,套泥菩萨的,拉洋片的,算命的,唱小调的……
 
    “快看,少爷,那个人在吞火呢!”
 
    “把我抬高点,再高点呀!”
 
    他和他,仆人和肩上的孩子,相互友好,相互了解。
 
    一切都已过去,一切都成了回忆。
 
    只剩下背影。佝偻的背影慢慢地消失。他看着慢慢消失的背
 
    影。也许,自己的背影也有一些孩子在看?永远是背影,两代人。
 
    再也不能面对面地交谈、理解了。
 
    他原先想对忠诚的老人叙说自己的观点:对穷人的同情绝不能仅止于施舍钱财。它既不能宽慰穷人的不幸,也不能填平穷富之间的沟壑;它只是廉价的怜悯。必须在人格上对他们平等相待,让他们重新找到走向生活的道路,用自己的双手消除不幸和贫穷,创造出幸福。另外,还需要用笔墨来描绘,来表现他们的痛苦境遇,引起社会的注意、震动。
 
    这些话他没有说,当他看到家麟那一对混浊而木然的眼睛。
 
    老人走了。他想起手里的信。
 
    是清华文学社邀他去作演讲。
 
    他拿着信,在屋子里踱着圈子。
 
    他犹豫、迟疑。
 
    北京城里有一个他想见又怕见的人儿——林徽音。
 
    回国以来,暑去冬临,已有半年了。离开了康桥——他的灵性的源泉,离开了那孕育出多少不朽诗人的多雾岛国,来到充满乡音旧景的故里,志摩的心绪没有一天是宁静的。这倒不完全是由于父亲那顽固的怪罪而造成的,更多的是他的心灵始终没有找到一个真正的温馨栖息之所。尽管他战胜过自己一度摆脱爱恋的失望与痛苦,但是从曼殊斐尔的光照中返回尘间,人性的渴求与苦闷便又紧紧地赶来折磨他。他不能不恋念徽音——难道她不,正是上帝为他特造的最好伴侣?然而徽音的拒绝非一种装模作样的矫情,这个他清楚。命运总是作弄人,他得到过的不是他需求的,他需求的又不是他所能得到的。这种灰冷的前景使他一蹶不振。海涅义在云端中出现了,这次,德国大诗人涌吟的是上次吟诵的续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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