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
阳光柔和地洒在上面,镀上一层闪有紫罗兰光泽的金黄色泽。
一片白云悠闲地浮躺在空中,一切都筹得像一幅画。
跨一步,就将走出这一幅画。它却永远悬挂在这澄净的蓝天下。每一个在画里生活过的人都将牢牢记住它,它能记住每一个人吗?它一定也有记忆。一切都深藏在昼夜地流逝着的康河里了。
踏上英国土地时,志摩的脑子里满塞着的是金融的法则和数字。现在,他带着诗的灵气,诗的梦幻,诗的美感,走了。
没有眼泪,没有絮语,如一片云,无声地飘走了。
携带着请傅莱义为他作的狄更生油画像,在海洋里飘浮了近
一个月,他看见了祖国的疆岸。
故国家乡,一看到你的面影,康桥的恋情,大学生活的悠闲,异国情调的回味,爱情的欢乐与痛苦,都成了梦,成了烟,幻化了,飘散了。一股灼热的强烈的情感从心胸深处升起,化作涌进的热泪,夺眶而出。
“我回来了!”
愈来愈近了,岸边码头上攒动的人头已经渐渐清晰。
启程前志摩打了电报回家,报告归抵的日期。
父亲的气恼,已消了吗?他肯原谅、容纳自己吗?
志摩忐忑不安地拿起望远镜。今天体会到唐人的“近乡情更怯”的心情了。
他的心猛烈地跳动起来。从陌生的面孔中找到了熟悉的脸。
这个亲人,那个朋友,他的手发抖了。看到了!看到了!父亲,苍老多了!白发和皱纹,表情是焦急的,盼望的。他在心里向父亲跪下了。
眉目模糊了,镜片上已经全是泪水。
“我回来了!”</p>
第一章
(一)
岁月销磨了它的金碧,风雨剥蚀了它的辉煌,冷漠而孤零地悄立在清冽的池畔:东寺。
些许庄严残剩在一片破落相中,维系着善男信女的崇仰。每逢菩萨寿诞或是其它庆典,依然有不少乡民,斜背黄布袋,手捧香烛,来此磕头膜拜。
为了香火旺盛,佛门子弟不得不向世俗让步,在山门外,搭起一座戏台,请梨园班子搬演变文故事:惩恶扬善,因果报应。本地老幼男女,摩肩接踵,就站立在场地上,随着戏文情节的发展,或咧嘴大笑,或朝泥地上挥眼泪擤鼻涕。
戏台很高,由几根石柱子支撑着,下面是空的。
一到晚上,成群的叫花子集聚在这里,铺上几块破芦席,就成了宿处。他们称它为“台下的窝”。
避得了雨,挡不住风,时临寒冬,他们常常半夜冻醒,合抱呻吟。
今夜的风特别大,将庙宇檐角上的铃儿摇得直响,叮当,叮当,没一刻停息。
叫花子们都起来了,可是,没有叹息和饮泣声。一张张肮脏的脸在昏暗里露出笑容,好像在等待什么好事。
渐渐地焦急起来了,有的开始骂娘。
“妈的,这小子怎么还不来?我身子快要冻僵了。”
“会不会拿我们叫花子穷开心?操他娘,明天去捣他家的酱园。”
“别急嘛,徐少爷是个正太君子,他骗我们穷叫花子做啥?”
“是的,是的,不会骗我们。我看他长大,自小就良心好,看见我时总要给几个小钱和糕啊饼的。”
风直朝戏台下钻。叫花子们冷得双脚直跺,破衣服抖得索索发响。
“太冷了,等他东西拿来,我们都死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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