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力挽狃阑
次日清晨,天刚刚亮,孔雀坞内所有的乡亲们便忙活了起来。这是选举新头人的大日子,对于黑苗族人而言,数年前的两次动乱让他们伤筋动骨,尤其是四年前五莲峰一战,壮丁死伤惨重,乡亲们里失去丈夫儿子的不计其数。
对于他们而言,一个崇尚和平注意民生的头人比什么都重要。
如此盛大的大会,自然要在孔雀坞上最大的广场举行。广场位于黑苗议事的吊脚楼下,乃是一个碗形状的广场,四周全是石头做的类似座位的矮石墩,正中间则是一方空地,此刻已有一些黑苗的咪多正在布置,放了不少椅子上去。
正中央那壮丁的头领越山正在左右吆喝,他的腰间佩戴着柴刀,站在那呼来喝去的样子看起来颇为得意。
“越山。”
“哦,鹘田阿叔……”越山刚吆喝完,便顺着嗓声回了头,身后一个光头的中年男人慢慢走了过来。
今日是他的大日子,因此他还换上了一身颇为华丽的黑色苗袍。上面用颇为精致的金色流苏点缀,胸前孔雀的图案则用深蓝色的布缝制,那开屏的姿态可谓栩栩如生。
“还有两炷香的时间就要开始了,动作稍微快点。”鹘田看了一眼四周,走到越山耳边低声问道:“那事确保万无一失?”
“阿叔放心,小的手下已经将她丢下山崖,此刻恐怕已经粉身碎骨了。”
鹘田点了点头,拍了两下越山的肩膀便转身离去了。
越山行了个礼先送鹘田离开,接着又摆出了作威作福的姿态催着壮丁们赶紧将布置的工作收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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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炷香后,孔雀坞的乡亲们率先从广场的四周入场,紛纷找到了自己的座位,而没有座位的倒也不嫌麻烦,直接站在最高的地方,相近的人们交头接耳,彼此议论着什么。
这时越山走到广场的中央,朗声喝道:“黑苗新头选举现在开始,有请圣姑奉香!”
在黑苗乡亲们的欢呼中,依莲一席盛装从一边缓缓步入,走到正中央香坛时接过了一个黑苗咪猜手里的香,她奉着香恭恭敬敬地闭目作揖行礼,方才将香插下。
“选举开始,请候选者入座!”
广场上一共只摆了二个座位,除了正中那张最大的座椅是圣姑专用的以外,大家也都清楚,这下一届头人必然就是从苏曼莎和鹘田之中二者选一。这从西边入场的自然就是意气风发的鹘田,他入座之前先向四周的百姓行了个礼,顿时引来了巨大的欢呼声。
见他已经入场,林晚荣便满脸假笑着从观众席起身,直接走向鹘田。
鹘田看着林晚荣迎面而来,心里犯了一阵嘀咕,这苏曼莎是林三带来的,莫非他无凭无据就想来找我痳烦。
“鹘田长老,今天穿的可真帅气啊!”林晚荣笑着抱拳道。
“哪里哪里,林元帅客气了,不知林夫人身体可好些了?若有个怠慢,咱孔雀坞可担待不起啊!”鹘田马上恢复了笑面虎的本色。
“长老不用担心,已经好多了.林某人在此提前祝长老选举成功了。”林晚荣大笑道。
“多谢林元帅,在下若当选必当尽心为黑苗乡亲们谋福祉!”鹘田笑道。
林晚荣笑着点了点头,旋即朝着另一边的椅子走去。鹘田还没搞明白他想做什么时,他居然一屁股直接坐在了那张本来要给苏曼莎的座位上。
“这……”越山愣往了。
鹘田对着越山摆了摆手,思忖了一番才走到林晚荣的面前抱拳道:“林元帅,这位置乃是给曼莎留着的,不管她在不在,这位置还是给她留著为好。”
林晚荣挑了挑眉毛,冷笑道:“长老说的有道理,来人,在这座位旁边添个座椅。”
一边候命的黑苗咪多有些犹豫,林晚荣则笑道:“这座位是给苏姑娘留的,那抹某人自然坐不得,不如坐旁边吧。林某人虽然喜欢自在,可在朝局呆久了,却也习惯了万众瞩目,思来想去还是坐在这里舒坦。”
鹘田笑着应了一声,给了那个左右为难的眯多一个眼色,那咪多才放心去取来一个椅子。
林晚荣笑着坐到了那个新搬来的椅子上,对着越山说道:“越山兄弟,快些主持吧,别耽误了时间。”
“……哦好,有请圣姑入座”越山说着,伸手示意四周的乡亲们安静下来。
侬莲自然知道林晚荣在耍什么把戏,笑了笑便随着越山坐到了那张属于自己的座位之上。鹘田向林晚荣和依莲行了个礼后。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瞟了一眼林晚荣的表情,心里便有几分忐忑。
他叫来了一个随从,附耳几句,那人点了点头就离开了会场。
“请圣姑示下。”越山跪地行礼道。
“今日黑苗头人选举,本想在鹘田阿叔和苏曼莎妹妹之间二选其一,可我听闻,候选之一的苏曼莎已经失踪多日,如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已经无法出现在今日的选举大会之上了。”依莲作态叹了口气道:“我与苏曼莎妹妹虽然认识时间不久,可颇为交心,此刻已经和林元帅分别派人四处搜寻,无论如何都会找到她。只是这选举大会不得耽搁,如今只有鹘田阿叔一人参选,我在此多问一句,可还有要竞选的人了?”
等了片刻沉默,依莲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便只有鹘田阿叔一人了?那可有人反对?”
又等了片刻沉默,依莲便起身,作势准备宣布,鹘田见没人出来阻挠,不仅感到胜券在握。
正当他预备起立接受乡亲们欢呼时,看台上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喝声:“我反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那个反对者的身上,那人穿了一身黑苗咪多的衣裳,面戴黑布,只露出了一对眼睛。
仅仅是那一双眼睛,便能感受到无穷的杀气。
鹘田收起了胜利者的笑容,一对剑眉之间忽然露出了杀气。侬莲笑了笑遒:“这位阿哥,请问你为何反对鹘田阿叔继任新一届的头入?”
“因为,他不配!”那人慢慢走到了广场中央,四面围上来十几个黑苗的壮丁,纷纷挡在了他和鹘田的中间,一时之间四处议论纷纷,看来没有人认得这个反对者。
正当所有人疑问的时候,看台的西边则传来了一个女子的声音:“我也反对!”
鹘田听到这个声音的时候,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他慢慢将目光挪向那个说话的人,忍不住吃惊地自言自语道:“你,你不是,你不是已经……”
所有人将目光从那个男人身上挪开转移到了那女子身上,几乎同时惊道:“那不是苏曼莎么!”
只见苏曼莎恢复了一身黑苗的裙袍,慢慢地走了下来,她此刻没有佩戴面纱,露出了那脸上长长的刀疤。她面如凝霜,眼神与其说是呆滞不如说是空洞,那一脸的憔悴就像被真相残酷地鞭笞了一般。
苏曼莎的背后,一个身穿白衣面戴白纱的女子缓缓跟着,她手里握着秋水宝剑,表情更是难以捉摸。
苏蔓莎慢慢走到了广场当中,冷声说道:“我也反对,黑苗的乡亲们不能由你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人统领!”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一片哗然。
“鹘田阿叔狼心狗肺?”
“这曼莎怎么这么说话,鹘田长老拿她当亲生女儿看待啊!”
“会不会有什么隐情?”
“你胡说八道!”鹘田大怒道。
林晚荣见四周的乡亲的陷入了无限的议论中,便慢悠悠地起身喝道:“乡亲们,都安静一下。”
林元帅一声吼,所有人就像被静音了一般。他走到诸人当中说道:“既然有人反对,不妨让他们说完,到时候让乡亲们自己分辨,至于你们谁先说,你们自己商量。”
鹘田怒着指了指面前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道:“这是孔雀坞黑苗的家事,你这人到底是何人?若非黑苗,必是有心离间的贼人!来人,给我拿下!”
那人抬手怒喝道:“慢!”
说着他慢慢地将帽子和遮面的黑布摘了下来,所有人都吓得后退了好几步,有的乡亲们看到了他的面容,不禁晔然起来。
鹃王瞠目縉舌道:“你,你,苏翰,不可能,苏翰已经死了!你是人是鬼!!”
那人慢慢转身,剩下的乡亲们也都看见了他面容,纷纷惊叹道:“是苏翰头人!他居然没死!那死了的是淮?!”
“乡亲们,在下并不是你们的前头入苏翰,而是他同胞弟弟苏橦!我和哥哥一母同胞,外形几乎一样,即使是亲人有时也难以分辨!”那人抱拳对着乡亲们说道。
“原来是苏翰头入的弟弟!”
“对,苏翰头人当年有个弟弟说在叙州当兵!”
“今日苏橦前来.就是要揭穿此人的狼子野心。”苏橦怒着指向那座位上已经怒发冲冠的鹘田。
“你放屁!我有何狼子野心?我多年来辅佐你哥哥治理苗寨,难不成他的死和我有关?”鹘田怒着起身回呛道。
“家兄的确是病死的,可我如今要说的并不是这件事”苏橦大怒着从怀里取出了三个信封,并将它递给了依莲,然后朗声解释道:“我与家兄都是叙州人。十几年前,家兄苏翰考取秀才,本是为国效力的好时光,可那时他却倾心于曼莎的娘亲。彼时华苗偏见严重,家父一怒之下将他赶出了家门,后来他便和嫂子来到苗寨生活,而我则参了军在叙州步騎营任职。”
说着他走到了鹘田的面前,接看讲述道:“当初叙州聂元清,乃是诚王的手下,于叙州境内勾结下级官吏,并将剥削之手伸入了苗寨之中。如今孔雀坞的乡亲们应当记得最早黑苗的头人是抠绝和州官合作的!”
乡亲们里有些年纪的纷纷起身道:“是,那个时候华家贪官为非作歹,抢了钱财还抢咪猜,对反抗的男丁就是毒打,那投靠狗官的扎果扎龙两兄弟就是趁着老头人去世才上位的!”
“当年的老头人并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人杀死的!”苏橦怒喝道。
“那个杀死老头人的,就是你!鹘田!”
“什么?!”
“不可能吧,怎么会是鹘田长老?”
鹘田气得脸色发青,大喝道:“一派胡言,无凭无据,你怎可胡乱诬陷我?”
苏橦对着依莲抱拳道:“圣姑可打开那封白色的信封,上面写的一清二楚。”
依莲嗯了一声,将那白色信封打开。在她读的同时,苏橦继续对着乡亲们说道:“当年家兄在这苗寨中就一个过命的朋友,便是这个鹘田,他们一起喝过酒,一起种过地,可没想到,这个鹘田包藏祸心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当年鹘田的父亲重病,急需钱财救治,去叙州求医的时候披聂元清拿住,并且威逼利诱之下,让他暗中将老头人杀死,老头人被他害死后,聂元清便派人给他送了一千两银子,这封信就是当年送钱之人随银子一块送的聂元青亲笔信。聂元清凡是送信必要求收信人当面烧掉信件,可你当时害怕东窗事发没法保命,于是心中侥幸将信留了下来,万一哪一天被追究你说不定还可以保一条狗命!”
这句话一出,乡亲们惊讶地只能发出“啊”的声音,这些年以来,鹘田给他们的印象都是和蔼可亲的,没想到啊……
依莲将信读完,便将信递给了林晚荣。林晚荣在昨夜“拿下”这苏橦的时候,便已知道了信件的內容。他冷声道:“接着说。”
“此事乃是其一。”苏橦边走边说道:“其二,在下的嫂子名叫榆莎,乡亲们应该知道她当年是黑苗第一美人,爱慕她的年轻人比比皆是,而这鹘田便是其中之一。家兄苏翰俘获了她的芳心,这让鹘田十分嫉妒和愤怒,平日他假意和家兄交好,暗地里一直在想方设法除掉他。扎果扎龙成为黑苗头人之后,引狼入室,引得黑苗百姓民不聊生。而嫂子榆莎的父亲当时是已故老头人以下地位最高的长老,鹘田意图杀死家兄,因此勾结扎果扎龙,提示他们家兄还有个弟弟在叙州军中任职百户,以此勾结家兄,让他背叛谋害自己的岳父。家兄本是读书人,一生秉信忠孝礼仪,即便扎果扎龙威胁会对我不剥,他依然没有同意。”
顿了半晌,他哽咽道:“后来,家兄给我修书,让我早日离开军营,聂元清会对我不利。他不是危言耸听之人,我也猜出了大概,便连夜离开了叙州,改名換姓藏在了泸州,只有兄长一人知道我在哪。圣姑,您手中那封土色信封中便是当年家兄叫我离开的信……后来,这贼人鹘田闻讯便找到了嫂子的父亲,告诉了他因为我的緣故兄长被狗官威胁,嫂子的父亲一心想保女儿和女婿一家,便忍痛打断了家兄的腿,逼他带着嫂子还有曼莎离开孔雀坞。可嫂子纵然贞烈,可也是有名的孝女,没有第一时间带着孩子离开而是想方设法想将自己的父亲也给救走,最终和父亲一起被扎龙扎果害死。若不是一家乡亲有情有义,恐怕曼莎也将遭到毒手。这鹘本想害死我的兄长,却没想到连自己爰的女人也给害死了,真是造化弄人!”
林晚荣嗯了一声道:“那么后来呢?”
“后来家兄在山脚昏迷数日被一户好心人家救回,他本就不习武艺,这番折腾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他醒来的时候便剧咳不止,得了肺痨。他劳烦那家的樵夫和苗寨内取得了联系,不久将曼莎给救出了孔雀坞,可惜那救了曼莎的人家也没能逃过毒手,全家都被聂元清派杀手杀了。”苏橦叹了口气道:“等他伤完全好了以后,便听闻林元帅您在五莲峰挫败了扎龙扎果的阴谋。他回到孔雀坞给自己的岳父和妻子收拾遗物时,在地下暗格中发现了一个盒子,里面藏着一封他岳父留下的遗书,这封遗书里,家兄的岳父说他已经查明了老头入的死困。也告诉了家兄自己将死,鹘田也是幕后黑手之一,他说家兄只是书生,不可轻举妄动,即使知道了真相也不能盲目送死。圣姑,你手里最后一封,里面放着的便是老人家的那封遗书。笔迹可以寻寨中一些认得的人辨认,苏橦若有一句虚言,愿遭五雷轰顶!”
林晚荣将三封信拿在手里,杀气腾腾地走到鹘田的面前问道:“鹘田长老,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鹘田抱拳道:“林元帅明察啊,这多年前的往事早就不可查了,如今多的是可以模仿他人笔迹的能人,纵然是纸也能伪造成陈纸,在下真的冤枉啊!”
“嗯,你冤枉,那你多年来一直暗杀苏曼莎之事呢?”林晚荣冷笑道。
苏曼莎红着双眼怒道:“多年来若不是叔叔收到爹爹的密信暗中一直保护,晏莎早就死了。”
苏橦抱拳道:“家兄让我暗地里一直保护曼莎,一直以来我都没有让曼莎知道我的存在。当年五莲峰之战,鹘田派人企图在乱军之中杀死她,凶手却被拥挤的人流意外踩死,从那以后,几乎每个月鹘田都会派人出手,冷箭、刺客、下毒,无所不用其极!”
“一派胡言,我待曼莎如女儿,我为什么要杀她!”
“为什么要杀我?因为我是我爹爹的女儿,你恨我爹爹,害死了我娘和外祖父,你却依旧将仇怨归结在爹爹身上,所以你就要杀死他所珍爱的一切。”苏曼莎冷笑着怒斥道。
“无凭无据!我不认!”
这时,远方的天外又传来了一个娇媚女子的声音。“鹘田长老,莫要不见棺材不掉泪……”
众人望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只见一位青袍女子,一手抓着一个男人从天而降。她刚一落地就将那两个人丢在地上,鹘田上前一看,马上就认出了那两人正是之前前往五莲峰下毒的来翁和阿来两人。
“原来是前圣姑!”
安碧如在苗乡的地位非凡,所有黑苗的乡亲纷纷下跪行礼。安碧如笑着摆了摆手道:“乡亲们不要行礼了,快起来吧。你们两个,还不说?”
来翁和阿来可谓鼻青脸肿,想来来之前没少挨打:“我们,我们以前是越山的手下,前不久受鹘田长老的命前去五莲峰毒杀苏姑娘,没想到失败后被林元帅所捉,这,这是当日鹘田长老给我们的毒药,还有剩余。”
这来翁和阿来一直以来都是鹘田的随从之一,乡亲们一清二楚,这番倒戈一击.所有人都确信鹘田真的是表里不一的贼人,不仅暗害了苏翰一家,甚至还沾着老头人的性命。
“鹘田,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林晚荣冷笑道:“这笔迹虽然可以模仿,这纸张虽然可以造假,可行家依旧能辨得清真伪,真的就是真的,假不了,来人,将他押下去候审!”
鹘田心知这林晚荣从不做没把握的事,这番下牢,自己必死无疑。他冷笑道:“就算鱼死网破,我鹘田恐怕不能隧元帅的憙了!来人!”
一瞬间广场上剑拔驽张,林晚荣身后仅仅仙坊双姝二人,可气场上却一点不输。可鹘日上高喊完以后,四周并没有出现大批杀手涌入的场面。
“鹘田,你一直担心我这武艺绝伦的夫人,却忘记了我还带来了一位将军夫人。你那些心腹壮丁,早就被她带人解决了,怎么,要不要让那几百人也指证你?”林晚荣大笑道。
“不可能,不可能,这丫头明明……”
“明明被你的人丢下悬崖了对不对?”林晚荣讥讽道:“我这位夫人想救个坠崖的人,并不是什么难事,若不使点小计策,昨夜如何将这位苏大哥引出来,更如何让你确信自己稳操胜券?”
他对着身边几个瑟瑟发抖的黑苗壮丁说:“你们此刻放下刀离去,载便既往不咎,否则可别怪林某人心狠了。”
那些人都知道林晚荣的手段,一听林晚荣这句话,马上丢下了刀四散逃开,广场上瞬间只剩下了鹘田和越山两人。
鹘田一看大势已去,自己也必死无疑,微颤着嘴角道:“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垫背!越山!”
越山大喝一声,掏出柴刀奋力冲向一边的苏橦,而鹘田提起脚下的一把苗刀,朝着五步外的苏曼莎奋力冲去。“受死吧!”
宁仙子和安碧如两人正要发作时,只见苏曼莎两袖间寒光闪过,只是眨眼之间,一道不可查的血光散落,鹘田手中的刀重重落在地上,他双手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脖子,鮮血从手指间慢慢溢出。
他睁大了双眼,慢慢跪在地上,神情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仅是他,就连所有人都惊呆了……那苏曼莎的双手之上,倒握着两柄蛇首短匕,下手之快平凡人根本无法看清。那两把匕首,刀身呈蛇形,金色的握柄如同一只展翅的蝙蝠,刀身凛冽,虽然煞气不如当年墨姑的金蛇剑,可放在苗寨却也是不错的神兵。
“该死的是你……”苏曼莎冷冷地说道。
一边的越山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辅助鹘田追杀这么多年的弱女子苏曼莎,居然拥有如此厉害的武功。赤手空拳的苏橦趁他不注意,飞起一脚将他踢翻在地,迅速抄起一把苗刀将他制服。
林晚荣看着倒地已经死去的鹘田,略有些惊讶地说道:“没想到你有武功啊……”
苏曼莎擦了擦眼睛里的泪水,收起匕首苦笑道:“你们不也未曾问过么?”
稍晚一些围拢过来的大华士兵迅速包圈了广场,将越山给捆了下去。苏曼莎跪在地上,对着苏橦拜了一拜道:“侄女拜见叔叔,多谢叔叔多年来暗中保护,曼莎方能侥幸活下来。”
苏橦立刻将她扶起,不禁叹道:“你用的莫非就是你娘亲当年说的灵蛇匕首?”
“灵蛇匕首?”安碧如惊道:“妹妹能否将匕首借姐姐看看?”
苏曼莎将匕首递给了安碧如,安碧如叹道:“果然是灵蛇,这匕首据说是黑苗的圣物,多年前就不见了,如何在你这?还有,你的武功是从何而来的?有这样的武功,当年在五莲峰如何还会被贼人所伤?”
林晚荣先打断了诸人说话:“现在选举还没结束,不知先让小阿妹宣布后,咱们回去再慢慢说?”
“小弟弟说的是,依莲,你先去宣布吧。”
坏人伏法,依莲自然欢喜,她走到台前高声遺:“鹘田为非作歹多年,如今已死,其罪责必当深究,大罪者收监候审,小罪或无罪者释放!今鹘田已死,可有乡亲反对苏曼莎继任黑苗头人?”
百姓交头接耳了一番,鹘田虽然做了不少事,可当年罪孽深重,罪不容恕。苏晏莎虽然还年轻,可一家人都为了黑苗利益被奸人害死,未来她也不太可能成为为非作歹的恶人,一时之间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那我宣布,新一任黑苗头人就是苏曼莎!”
黑亩的乡亲们纷纷下跪行礼,齐声高呼道:“参见头人!”
………………………………
稍晚,黑苗的议事厅内,大华的士兵正在按部就班地搜寻鹘田遗留的犯罪证据。他的几个手下纷纷被抓,无一漏网。
依莲让人将茶水斟满,方继续说道;“曼莎妹妹,现在你可以说了,你这武功究竟从何而来啊。”
苏橦思索了一下,然后问道:“莫非是当年去了昆明?”
“昆明?”林晚荣等人齐声问道。
苏橦思前想后道:“这学武并非一朝一夕,自从家兄让我暗中保护蔓莎以来,他在昆明停留的时间最多,而且每天都会去一个地方待上大半天,莫非就是在那?”
苏曼莎点了点头道:“叔叔说的不错,当年曼莎面容被毁,万念俱灰,因此过年后南下想去散散心。行至昆明时,遇到了一群外邦人,举止粗鲁,意欲轻薄憂莎。”
“这事我记得,那时我本想出手,可不一会一群大华士兵杀出,将那些人给抓走了,曼莎受了惊吓昏迷在地,被当时带兵前来的将军给带走了。”苏橦回忆道:“苏某查询了半天,方才确定她没事。”
“你是被昆明的士兵带走的?昆明……莫非是李茂将军?”林晚荣疑问道。
“不知,不过那天醒来以后,有个老先生替我把了脉。他说我昏倒一半是因为惊吓,另一半是因为受伤以后,蔓莎进食甚少,血气不足,能从川中行至昆明没有死在路边已是幸事。”
“老先生?”林晚荣奇怪道。
“是的,是个看不见的老先生……”
“看不见的……苏小姐,这老先生是不是瘦瘦的,年纪大概七八十岁,然后还会武功?”林晚荣惊问道。
“是,王爷您如何知道?”
“魏大叔,一定是魏大叔!”林晚荣大喜道:“这么多年了我都没去拜访他!是他搭救了你!”
苏曼莎有些迷茫,一边的安碧如娇笑着解释道:“这魏大叔乃是小弟弟的贵人,当年是皇宫内的总领太监。”
“那这匕首是他给你的吗?”
苏曼莎点了点头道:“他说女子在外漂泊行走江湖,容易受欺负。他见我骨骼惊奇,应当是练武的好材料,却奇怪为何一点基础都没有。后来便将匕首和一本秘笈给了我,我没有内力支持,他用灌顶的方法给我传了內力,他说我年纪尚小,还能多加巩固,只要坚持练习,很快就能突破。”
“对对,当年在金陵的时候,魏大叔还这么给我灌过顶,结果我这骨骼已经定型,只吸收了不到一成的功力。你那个时候不过十四岁,他的功力给了你自然会大加长进!不过,这匕首怎么会在他那?”
这问题显然也问出了安碧如想问的。苏曼莎摇了摇头学人:“这我就不知了,在昆明待了半年,我将刀法学会,而后每日都会在屋内自己练习,纵然叔叔暗中保护也耒必会发现。”
“师傅姐姐,这匕首有什么来历么?莫非和苗术秘录那样不能见人?”
“不是,据说这匕首已经失传很多年了,黑苗长老们曾说谁若能找回灵蛇匕道,就得奉为头人。这匕首是数百年前黑苗的首领传承的信物,至今已经消失很多年了。”安碧如叹了口气道:“如今也好,这对灵蛇在你手里也箕殊途同归,总算落回了黑苗头人的手中。”
“既然如此,到时候拜访魏大叔的时候一问便知,这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林晚荣笑道。
苏橦和苏曼莎交换了一下眼神,齐齐行礼道:“多谢林元帅摄政王妙计,大恩大德,来世做牛做马,必当报答。”
林晚荣将两人扶起,沉吟了一下然后对苏橦说道:“你若早点来找我就不用想这么多办法了。”
“请元帅见谅,家兄来信中说,让我不要相信任何人。这鹘田帮家兄治理黑苗期间,百姓安屠乐业,苏某担心林元帅您会因大义失小义。是苏某误会元帅了,还请元帅降罪!”苏橦抱拳道。
“林某人一向嫉恶如仇,纵然他现在政绩突出,可当年罪责也当付出代价,老实说,如果他今日投降,也许我会留他一条狗命,说到底他最后还是自寻死路。”林晚荣长叹道:“苏大哥你也脱离
军队多年,可林某人看得出你是条汉子,可还有意愿重回军中效力?”
苏橦抱拳笑道:“如今大哥的遗愿在下已经办妥,当年离开军营已属犯法,元帅若不介意,苏某当回军营,万死不辞!”
“好,苏橦听令,封你为叙州步骑营总教习,负责军营操练,总领苗寨协防。”
“末将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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