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商采薇
“白薇！”苏焱悲痛而急切地大喊，“收回你的话！别说那个‘死’字！你不可以死，你还太年轻，你前面还有一大段路，白薇，你不可以死，绝不可以！”
“我为什么还要活着呢？”白薇惨笑了一下，“我唯一的牵挂，是你和笑妮。如今看到你们生活得都很好，我就放心了。你不是已经被提拔为副主任医师了吗？笑妮……哦，对了，笑妮呢？”
“我没有带她来。”苏焱简单地说。
“对，不应该带她来，不应该让她看到妈妈变成了这个样子。”白薇笑了一下，笑得软弱而凄凉，“我在学校门口偷偷看她好几次，她发现了我，却居然没有认出我。是啊，她大概早就把我忘了，即使记得，我这个样子她也认不出了。她现在已经是小队长了，真有出息。我也看到了她的老师……”
苏焱的心不受控制地猛跳了几下，是啊，云嫣！云嫣在哪里？他茫然四顾，却看不到云嫣的影子。可是，现在没有时间找云嫣，他的身边，还坐着一个绝望的女人。
“是啊，我看到了那个孟老师，”白薇接着说，“那是一个真纯，善良、素质很高又极有爱心的女孩，我住在这里，大概也是她告诉你的吧。她和我说了许许多多的话，如果不是这些话，我大概已经活不到今天了。笑妮有这样一个老师，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对这个世界，我已经没有任何留恋了，这个世界也不需要我了。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一遭，把每一件事情都做错了，只有一了百了。我该死，我应该去死……”
“不！不要！”苏焱含泪喊道，“白薇！你不该死！你只是忠实于自己的情感罢了，你并没有错！是我错了。我不应该去留学，不应该把你一个人抛下，让你在无助中迷失了自己……”
“天！”白薇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你居然还说我没有错吗？我把你伤得那么深，你居然还袒护着我，还把责任往自己的身上揽！你……怎么可以对我这样好？你应该骂我，嘲笑我，怪罪我，你……不应该对我这样好！”
“白薇！”苏焱被她的自怨自艾弄得满心酸楚，“你想一想，我骂过你吗？我嘲笑过你吗？我埋怨过你吗？即使是咱们分手的时候，我也没有责备过你一句。你让我痛苦，但我并不认为你有错误。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那么可爱，那么美丽……”
“哦！苏焱！”白薇喉音哽塞，几乎语不成声，“你还认为我可爱！你还认为我美丽！你不觉得我很贱吗？我曾经说过，我永远不会回到你身边来，可是现在，我却回来了，恬不知耻地回来了……”
“收回你的‘恬不知耻’！”苏焱突然愤怒地爆发了，“林白薇！你怎么把自己看得那么不值钱？你以为大家都不要你了吗？你以为自己已经没有价值了吗？你太小看自己了！你知道笑妮多么盼望你回来吗？她只是以为你和我生气，跑到了上海。她天天翘首以盼，等待着你回家。她多希望自己和别人一样，有一个爱她的妈妈呀！在她的心中，你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是任何人也不能相比的！”
“笑妮！”白薇温柔地呼唤着这个名字，一种母性的光辉渐渐浮现在她蜡黄的脸上，“她那么思念我，而我却狠心抛弃了她。你不知道我对她有多狠心，你在英国时，我居然沉迷于那种变态的激情，整整一年都没有看她。我实在不配做她的母亲，也不配做你的妻子。苏焱，你是最有深度，最懂感情，最值得人倾心相许的男人！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女孩，而笑妮，也会有一个比我更好的母亲。”
更好的女孩？苏焱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微笑，恬淡而自然。哦，不，现在不能去想它！不能！“白薇！任何母亲也抵不上自己的生母。”他不知不觉地引用了云嫣的话，“亲生母亲在孩子心中的地位，是永远无法取代的。笑妮需要你！她希望你健健康康地回到她身边，组成一个完整的家！”
“完整的家？”白薇陡然有了真实感了，她抚摩着苏焱的面颊，轻轻地，然后，她的手又从他面颊上落下来，盖在他的手背上。“完整的家？”她再说，眼睛突然有了光彩，有了一种新的生气，“你，我，笑妮，我们三人，再组成一个完整的家，多好，多好！可是……”她突然直视着苏焱，“这个家，会接受我吗？你，会接受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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