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生明月 商采薇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一段上个世纪30年代发生的故事,一对隔海相望的痴情恋人,一个铭刻在楚家三代人心中,毁了一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让三个老人和三个儿女终生痛苦,终生遗憾的悲剧,时隔60年后,竟又奇迹般地重演……
一
八月,一个美好的早上。
天空是一片澄净而透明的蓝,太阳把那片蓝照射得明亮而耀眼。几片白云,在天际悠悠然地飘荡着,带着一份懒洋洋的,舒适的,自由自在的,无拘无束的意味,从天的这一边,一直飘向天的那一边。夏日的暑气还没有上来,空气爽朗清新,路边的树枝上还留着隔夜的露珠,微风柔和凉爽地轻拂着人们的脸,让人们仿佛忘记了即将到来的酷热。是的,夏天的清晨,和其他季节的清晨一样,都是美好的。
楚怀远抱着一摞厚厚的《语言学概论》的讲义,不急不徐地走在这条通向中文楼的小径上。他抬头看着天空,看着那几片云在天空中游移,心中充溢着一种属于阳光的,属于天空般辽阔的喜悦。这种喜欢的情怀是难以解释的,它不知从何而来,却像潮水般澎湃在他的胸怀里。这蓝天,这阳光,这云朵,这微风……都让他喜悦。也许,今天就是一个应该喜悦的日子。他,楚怀远,一个三十九岁的教授,学校最年轻的博士生导师,刚刚被提拔的中文系副主任,学术界一匹前途无量的“骏马”,应该有资格喜悦,也有理由喜悦。
三十九岁?他朝自己笑了笑。他知道自己长得很年轻。直到现在,他还维持着挺拔的身材。他没发胖,腰杆挺得很直,脊背的弧线相当标准。难怪女儿逢人就说:“我爸爸帅极了,他永远只有三十岁。”每每听了这句话,他总是不以为然地一笑。其实,他并不算漂亮,大嘴,大耳,宽肩膀,但五官端正,眼睛深邃而鼻梁挺直,还有一个宽宽的额头和一个轮廓很好的下巴。这副相貌绝对称不上“帅极了”,但他浑身上下,都弥漫着一种另人惊奇的高贵与书卷气。这种气息让他看起来有一种儒雅和深沉的味道。他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只有三十岁,他的眼角已经有些细细的皱纹,唇边也有。可是,这些皱纹并没有使他看起来苍老,反而多了一种成熟的,哲学家式的韵味。他没有年轻人的轻浮,也没有中年人的老成,他风趣,幽默而深刻。也许,这才是他的魅力所在。而天天这小姑娘,把什么都夸大了。这也难怪,女儿总是要崇拜自己的父亲嘛。天天?他默念着女儿的名字。天天又考了全班第一,明年,她肯定能考上重点高中……他想着,心中的喜悦在扩大。哦,这真是一个应该喜悦的早晨!
一团淡绿色的影子从楚怀远的身边飘过,裙角擦着了他的裤角。楚怀远习惯性地用眼光追过去。哦,是一个小女孩,个子怕是刚过一百五十公分,一身淡绿色的连衣裙,清新朦胧得像春天的第一抹新绿,马尾辫吊得高高的,随着步伐的节奏在脑后一甩一甩的,辩稍上也扎着一个淡绿色的发带,背上还背着一个小小的,外形如一只狗熊的装饰包,手里拎着一串亮晶晶的钥匙,脚步是半蹦半跳的。突然,她紧跑几步,猛的向上一跳,顺手一捞,竟捞到了一串鲜嫩的榆钱。她的动作是那样自然而活泼,似乎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只是受一种高昂的、热烈的、向上的情绪的支配。然后,她把榆钱夹在了钥匙链的铁环上,竟成了一个别致的装饰物,和她的连衣裙,发带,恰倒好处地搭配到了一起,使她整个人都显得清新而明快。可是……整个事情似乎有什么不对头的地方。楚怀远看到了不远处那块“爱护花草树木”的牌子,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眼的光芒,似乎在无声地抗议着什么。于是,他皱了皱眉,想都没想,就紧跑了几步,来到小女孩的身后,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小女孩猛的回过头来,睁大眼睛望着她,目光中满含着惊奇和困惑,脸上有股未谐世故的天真。楚怀远不禁微微一愣。他看到了一张好年轻,好漂亮,好可爱的面孔。这女孩顶多也就十一、二岁,脸蛋圆圆的,眉毛秀气,鼻梁小而挺直,嘴角微微上翘,带着一股调皮相。她的脸白嫩嫩的,睫毛长得可以横放一支铅笔,脸上还有两个甜甜的酒窝,这让她看起来更像一个洋娃娃。可是,她的一双眼睛却有些特殊,眼珠乌黑发亮,像浸在清水里的两颗发光的宝石,瞳孔大而黑,似乎除了一股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天真和稚气外,还蕴藏着一些深沉和丰富的东西。不过,她的眼珠经常灵活地转动着,这又使她显得调皮而活泼。她那孩子气的面庞上满溢着阳光的气息,那亮晶晶的眼睛里绽放着温柔的光采,那向上弯的嘴角充满了俏皮的笑意。楚怀远愣了几秒钟,紧锁的眉毛就不知不觉地松开了。在这样天真可爱的小女孩面前,他没有办法皱眉。她像白云那样单纯,像蓝天那样坦荡,像阳光那样灿烂。因此,她,应该和今天的白云、蓝天和阳光一样,是自己快乐的一个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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