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重点。”
“我一打眼就看见,除了袁野泉,人群中有个细皮嫩肉的帅小伙打得最狠,脸上都挂了彩了,还能独挑好几个,把对方按在地上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那个战损画面,你晓得吧?我当时还觉得这人是不是学过搏击什么的,事后问了知情者,才知道人家可是在野生环境里摸爬滚打了三、四年才拍出来的那个片子,那身体素质是都市丛林里的小青年能比的吗?花了这么多心血的片子被人盗用了,换我我也愤怒。”
“后来呢?”
“后来就打输了的认怂啊,主动去跟组委会承认错误,作品和奖项都物归原主。有些无赖就是不能用文明人的方式对付,打一顿就服服帖帖,”说着,赖枫微又着急起来,“所以拜托你赶紧回屋吧,我可是温室里长大的,这种场面我应付不来。”
何犀仰首大笑,脑子里瞬间有了画面。怪不得他那么能打,原来都是被磨砺出来的。可贵之处在于,虽然他解决问题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但并不是个四肢发达而头脑简单的人,他看很多书,为了工作极端自律地锻炼,因此作品质量高度稳定、风格深沉凝练。唯一的漏洞好像就是不善于处理人际关系,就像系统分配技能值时,全部加注在了一个天赋上。
这样分析之后,何犀忍不住自嘲:她在不经意间如此洞察这个人,这个人却似乎并不懂她。
她又赖了一会儿,一直等到闹钟响了才起身离开。
刚打开门,就看见那个传说中的暴力美学崇尚者插着口袋,站在走廊对面——正对两扇门中间的隔断。
何犀挪开眼,仿佛他是一团空气,直接抽出房卡打开自己的房门走进去。
门没在她身后合上。
她自顾自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换上拖鞋,给手机充电,收拾换洗的衣物,直到门口的高大身影终于开始说话。
“何犀,我有话跟你说。”他没进来,手抵着门,也看不见脸,就只隔着门缝低语。
她走进门廊边的浴室,对着镜子卸妆,语气冷淡:“你站在那给隔壁的人广播?”
那边踌躇了片刻,门才落了锁。
何犀透过圆形的支架镜面看见尤叙站在浴室门框外面,在门廊的射灯下皮肤白得反光,手垂在身体两侧,宽厚的肩膀下沉,脸上愁眉不展,语气却故作轻松:“工作顺利吗?”
她专注地卸妆,不再看他:“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他无声地叹息,又问:“赖枫微对你好吗?”
“好啊,朝夕相处,往来甚欢。”
“……那就好。”
“你来就为了问这个?”
“我想跟你道个歉,之前有些事,没跟你好好商量,对不起。”
“没关系,我对于不在意的事物一向很宽容的。”
看见他骤然深受打击,又努力保持从容的委屈神情,何犀暗叹,他长得可真是诱人同情。
接下来他的语气就很虚浮,是近乎卑微的试探:“你做的短片,我都看了,风格抓得很好,如果……系统学一下摄影,应该会进步地更快。你要是想学的话,可以找袁野泉,我会让他……”
“我现在也在学啊,赖枫微的摄影组都很专业。”
他深吸一口气,似氧气不足,继而微微抬起下巴,对着镜子里的何犀点头。
一通搜肠刮肚地寻找话题之后,尤叙又振作精神,正色道:“你寄过来的那幅画在我家,如果你想拿回去,或者有版权费的问题……可以直接跟我说,出价多少都行。如果你不希望我用苍洲当片名的话……我就改,我当时说不知道,只是因为……懒得对那么多人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