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犀正好看见卸妆水上的生产批号,就随口说:“二十六万刀。”
他愣了一下,没沉默太久,只说:“好,你等会儿把银行账号发给我,”说着又想起来自己已经被拉黑了,便改口,“……写给我。”
谈话间她洗完了脸,擦干,转过来靠在大理石洗手台上,面上清清爽爽的,额前的碎发还沾着些小水珠,脸颊微红,皮肤细腻,透着健康的光泽。
她清清楚楚看见对视的那一刻,尤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随后耳朵也开始一点点变红。
过了挺久,有些事情还是没变。
他很快避开视线,无措地看着浴室外的藤蔓花纹毛毯地面,又说:“至于傅一穗,只是一个有天赋的后辈,是袁野泉招进工作室帮忙的,和我没什么关系。”
何犀盯着他,一动不动,隐约觉得他的胸肌变发达了,现在的身材正正好好,最好不要再举铁。
“你干嘛跟我说这些啊?”
他眨了一阵眼睛,缓缓说:“之前你好像因为这些事情不开心。”
“还好吧,我现在都忘得差不多了。”
“……那很好。”
“还有事吗?”
何犀好像看见他眼睛里略显酸楚地亮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和。
“何犀,我……”他抿了抿嘴,“过阵子要去国外参加一个训练营,结束之后可能也……不会很快回来,所以……来跟你道个别。”
“我走之后,你凡事自己小心,片场一些重机械你尽量还是别自己动手搬,安全没有保障的地方也尽量别去。你频道里的东西,内容比较敏感,可能会被人盯上,就……注意保密个人信息,不要公布出去。还有你住的那个地方,我觉得不太安全,电线铺得很乱,人员也太混杂,消防、安保设施都不太好,最好还是换个地方。有需要帮忙的事情找不到人的话,就联系袁野泉。赖枫微的话,我也不太了解,但你还是保护好自己,行吧。”
何犀看着他往无人的方向低头叮嘱的样子,鼻酸又愠怒:“你是我什么人啊说这么多?我过得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关系?”
尤叙咬着后槽牙,脖子上显出青筋,憋了半天,才低声说:“何犀……我一直庆幸,那天和尤风风一起去了尼泊尔。”
她怔住,刹那之后,悲伤与错愕潮水般涌来。
嘴上依然咬着不放:“你都计划好出发了,也知道我走出去了,现在还跑到我房间里说这些?你究竟想怎么样?来撬人墙角?准备豁出去坐实流言给你安的罪名?还是说你就想折腾我?”
他语气微凉:“不相关的人怎么看我,无所谓。”后面的话没有说透。
何犀听懂了他的意思,瞬间红了眼,舌头抵住上腭忍泪,生硬地说:“你出去。”
尤叙回过头,欲言又止,深深看了她一眼,声音沙哑。
“何犀,再见。”
随着门再次合上,房内落入寂静。
☆、32-风筝风筝线
天空像鸡尾酒的颜色,瓦蓝色浮在上面,渐变到地平线边的洋红。
巨大的白色建筑在风雨侵蚀下成了斑驳的灰楼,黎明的光渲染在粗糙的墙体上,以一种难以觉察的速度变换着颜色,从橙红到浅粉,边界温柔。
何犀坐在天台上,望着被风裹挟着往东飘的棉云,喝了一口椰子水,悠闲道:“赖导,你觉不觉得人实在太相对了?”
赖枫微正伏在桌上忙着卷烟丝,随口回答:“什么相对,爱因斯坦那个相对?”
“不是……我数理化一窍不通,我说的是人太复杂,压根不存在一个固定的度量衡,人活着好像就是在忙着推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