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叙闻言一愣,手在裤兜附近尴尬地一阵摸索,要塞不塞的,身体却小幅度地侧了过来。
何犀又问:“需要换鞋吗?”
“不用。”话刚说完,不速之客就走了过来,两步到他面前,带起一阵风,裹挟着那股茶香。
房间不大,没有餐桌,床对面的角落里,正对着电视屏幕只有一张矮矮的黑色皮质单人沙发,何犀往那指指:“能坐下吗?”
尤叙点点头,跟着她的动线原地转了半圈,摩挲着手心无所适从。
“你这儿平时不来客人?”
“有事去工作室谈。”
“奥,”她小心翼翼地半个屁股坐到沙发上,尽显端庄,“你坐,别客气。”
尤叙眼睛微眯,嘴角不明显地扬了扬。
见他依旧伫在原地,何犀拍了拍沙发,试探问道:“要分你一半吗?”
尤叙眨了几下眼睛,转身坐到床上。
“我这次来呢,主要是想跟你解释一下那幅画。嗯……我们都是艺术创作者,适当的艺术加工,在美学层面上是有价值的。我画你呢,主要也是因为你……你形象比较好,那个主色调主要是想表达一种不羁的态度,是褒义的,你明白我意思吧?”她观察到尤叙的耳垂挺大,她母亲说过,这是有福气的外在表现,她真会看人。
尤叙摸了摸鼻尖,微微皱眉,露出疑惑的神情。
“什么画?”
☆、14-转春入夏夜
何犀渐渐能分辨尤叙鬼扯时的语气和动作了——眉头微皱,嘴角微翘,手摸鼻子,对自己的小动作并不设防。
她双腿交叉到一起,手指落在膝盖上,笃定地说:“如果你真的不知道,语气里应该再多点疑惑,少点戏谑。”
床垫不高,尤叙曲腿坐着,手肘靠在岔开的腿上,见蛊惑不成,他收回视线,再次陷入矜持的沉默。
何犀突然明白了,这人其实嘴挺笨的,而且很难掩饰情绪,所以选择保持缄默来避免被窥视。他显然不习惯家里有别人,所以难受得像是到别人地界上做客一样。这就像一片尚未被人踏足的寂寥雪地,她搞不好正在上面留下第一排脚印,这种垦荒的探索感让她莫名激动。
她俯身,学着他的姿势把手搁在腿上,语气上扬:“你老不说话,别人怎么知道你怎么想的?”
尤叙瞥了她一眼,觉得她的气焰越燃越旺,语气生硬地说:“不需要,你没别的事可以走了。”
“你不说我是一时兴起吗?就是因为我还没摸透你,所以兴头过不去啊。那你要是真想赶我走,就该加速消磨我的热情,而不是让我越来越好奇。”何犀表情温顺,语气却坚定,逐渐狡黠,“还是说……你怕自己也动心之后,我又跑了?”
朝南的窗户,正午的阳光,温暖的春日,空气里有青草的味道,混着咖啡味,微苦。
“说两句啊?被我说中所以哑口无言了?”
尤叙突然挑眉,下巴来回挪了挪,眼光锐利起来,慢悠悠地起身向何犀走过去。
步步逼近的压迫气氛让她不由往椅背上退了一分,他修长的胳膊撑到沙发两侧,香皂的干净味道沁入鼻腔,微汗里透着荷尔蒙将她困住。本是张秀气的脸型,五官线条却坚毅,眼前面孔突然的放大使何犀感觉到一种下沉的窒息。
他双唇微启,她耳膜发痒,“我知道你想听什么,但我不想说。”
何犀畏缩的神情让他满意,但那点退让只持续了两三秒就消失殆尽,他眼看面前浓睫包围而尾部上扬的眼睛里突然透出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