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寡欲不过才一天,她扭头,按原来的速度踱到街对面,找了个控电箱,躲在后面看车子的去向。确认了他最后停下的位置,她在心里“哟嚯”了一声,预判他的行进路线,狂奔到必经之路旁边的长椅上,强行淡定地刮着化得稀稀拉拉的甜浆,佯装偶遇。
所谓偶然,一小半是缘分,一大块是蓄意。她都想好了,要是他问她为什么会在这儿,她就把这问题反弹回去。
高个宽肩,黑夹克捏在手里,白T恤在月光下亮堂堂的,卷裤脚的位置刚刚好停在黑匡威上方,要说像个高中生可以,但看他严肃抽烟满腹心事的模样,说是三十五上下也行。比例失衡的年龄和阅历让他在何犀眼里熠熠生辉。
他没戴眼镜,抽了半根烟,都快走到脚边了才认出她,然而一点也没惊讶的意思。何犀把勺子搁在纸杯里,觉得他们像是在玩游戏,右下角的小框里两个红标闪烁着靠近,双方都忘了隐身。
尤叙迅速在脑内复盘了一下上回见面发生的事,他没亲过女孩,女孩想亲他也没得逞过,但何犀成功了,主因是力气大,把他的脖子勒得动弹不得。他虽然不晓得怎么回事还算乐在其中,但又觉得自己的行为不够正当,于是及时暂停,还特礼貌地道了个歉,然后他自己还没搞明白呢,对方就风卷残云地摔了门。
头一回开启这种故事线,他手忙脚乱。不过他见着何犀含笑的表情,显然是游刃有余。
“干嘛去?”僵持了有一会儿,她开口。
尤叙把烟小幅度背到身后,轻咳一声道:“吃饭。”
“哦,去吧,回见。”
眼前穿着宽松连体衣的人直接站起来,理了理系结的腰带,从他肩侧滑过去,距离不远不近,扬起一阵风。
尤叙突然觉得有点胸闷。
“你……”何犀仔细听着背后的声音,像个结巴,“上次三明治怎么做的?”
她垂眼,撇撇嘴,敛起笑意,退到他旁边。新鲜的香皂味,让人想到清晨的浴室,挂着水珠的磨砂玻璃,模模糊糊的肉色人影。
“你是想知道……还是想吃?”天真烂漫的语气,太阳简笔画一样的睫毛,垂在身侧的手没碰上,指尖、手背却都觉得痒。
尤叙皱了皱眉,像是后悔挑起话头:“算了。”
何犀有样学样:“算了。”
两根平行的进度条一个快进一个倒退,谁也没回头。
回到家里,何犀接到尤风风的电话,那头语气小心翼翼,似乎是想刺探消息。
“何犀,你跟尤叙没什么矛盾吧?你最近都不来玩,他也成天不知道躲在哪,我们这太冷清了。”
“没事啊,我跟他也不熟,能有什么矛盾?我就是最近工作挺忙,过一阵有空就找你约饭。”
“那行,哦对了,袁野泉要我转告你,他觉得你画的尤叙非常好,原话是……我想想啊……”尤风风的声音远了一点,隐隐约约能听到她对袁野泉问话的动静。
这个当口又有人敲门,何犀急急忙忙地穿了一只拖鞋就跑下楼,拉开门,怔住。
住在楼上的一对大妈大爷刚遛弯回来,在楼梯上窃窃私语着往下看,目光聚在门口的男子身上。
发际周围有些汗珠,白得反光的皮肤透着热红,估计是进大门的时候就被打量了个遍,他回头看了一眼楼梯上的人,神情挺严肃,吓得对方赶紧钻了上去,再转过来时表情就只剩拘谨。何犀被他回头瞬间的表情转换逗乐了,眨着眼睛观察他下一步动作。
电话那边尤风风又回来了,故意把话拉得很长模仿袁野泉的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