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认识多少年了,这能一样吗?不过也说不准……”
“我都连着表白两回了,我这辈子就表白过这两回,都间接被拒了,太受挫。”
那边乐了:“那你就省事儿了,也别搞那些有的没的了,来店里帮忙吧。”
“你再努力努力就能获得继承权了,加把劲,啊。”
何犀挂掉电话,又仰头饮了一口,觉得醉酒程度差不多了,脚踏浮云地走进画室。
角落那个不成形的灰色人影已经蔑视她太久。
“盹儿,你看这幅画里有没有一种爱恨交加、自我毁灭的意志?主人公像不像你?”
尤叙抬头,眯了眯眼,又把眼镜戴上。猩红底色,灰色侧面半身像,嘴型像在接吻,没有对象,轮廓线条虚浮,像是往水面上丢石子后泛起了涟漪。最有灵性的是画面中央,圆寸头的眼睛上那道挂着红色颜料的宽笔刷痕,禁忌中带点叛逆。
“哪来的?”
“何犀昨天凌晨发来的海报压缩包里,混了一张这个,跟其他的画风都不一样。你又伤女孩心了?哎不对,昨天风风不是让你去和解了吗?后来又闹掰了?”
尤叙皱起眉头,“我什么也没做。”不过就是白吃了她一个三明治。
尤风风顶着油头从楼下走下来时,声音低哑得仿佛雄性激素分泌过多:“袁野泉,我要喝水。”
袁野泉对尤叙摇了摇头,起身走进吧台。
“啊,这什么啊?你们大白天看恐怖片?”她插着腰站在屏幕前,生生吓醒。
尤叙手指虚晃一下,“你朋友的画。”
尤风风定睛看了一眼右下角的署名,“Rhinos?犀牛?这三道波浪又是什么?邮戳?”
“河。”说着,尤叙想起了那把勺子的手柄。
“何犀?”尤风风有些惊讶,“她画画是这个风格的?没想到啊。”
“你忘了?”尤叙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她在尼泊尔和一具尸体在血泊里呆了几个小时,出来一点反应都没有。”
“那叫心理素质好。”
他没反驳,脑子里浮现出冰场那个兴奋围观的身影,还有她冲进战局果断按住成聊右手的画面。她穿得斯斯文文跑去搬器械的时候又在想什么?
见尤叙对着屏幕沉默,尤风风问道:“喂,昨晚上后来怎么样?”
“不怎么样,送了草莓我就走了。”
“唉,我亲手制造的机会啊……”
尤叙起身,在尤风风开嗓之前冲到门口,骑车离开。
每个人都有童年阴影,尤叙的童年阴影是他爸的手机,以及由此展开的一系列的噩梦。
父母关于离不离婚、离婚之后他跟谁、婚姻里谁付出了更多、是谁做错在先、谁更对不起谁、工作和家庭哪个更重要、夜宵伴侣到底是哪个女人、到底有几个女人等内容无休无止的讨论,让他对家庭、爱情、婚姻这样的概念全然没有兴趣。
对于父母出于面子的考量最终并未离婚这个事实,他同样感受复杂。一方面作为孩子他的确不希望父母分开;另一方面他又觉得如果自己身处这样互相折磨的婚姻中,应该会毫不犹豫地选择结束。
由此他明白,爱情的存在时间十分短暂,前一刻热情相拥的情人,后一秒就能剑拔弩张,当爱情消逝,不再相爱的人却因为道德的束缚,或利益的绑定而不得不委曲求全,实乃人生之灾祸。
为避免这样不阴不阳的结局,以及情爱带来的一系列麻烦,他觉得独身主义或许是能解决大部分问题的最佳途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