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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魄香魂

作者:玉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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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回 食尽鸟投林

  虚竹抱着双儿睡了过去,听得窗外鸟声啾啾,低头见双儿羞涩道:“公子把我放下吧。”

  说完却又慵懒之极地合上春红眼皮。

  虚竹在她额头一吻,笑道:“好双儿,咱们去瞧瞧三少奶奶,商量商量如何去孟家,以后我天天抱着你睡。”

  双儿想起公子身中剧毒,心惊难过,春肿的眼圈越发红了。

  二人下床,双儿还想要穿上软猥甲,被虚竹笑着拦住,只得依他,但穿上了衣服,却羞得不敢挺胸,慌张低头收拾床褥,换下湿漉凌乱的褥单,瞧到其上几点血红,愣愣发呆。

  虚竹懒洋洋笑瞧双儿盈盈俏俏,觉其体态神色均已成了小妇人,只是娇茭脸蛋仍旧稚气未消。

  他走出房去,吃惊到处空空荡荡,直至急急走进外间大堂,才见三少奶奶独自坐在桌旁,桌上摆好了早点。

  三少奶奶看见虚竹,倦面登时一红。

  她昨夜带人守卫,离得远了,恐敌人趁机而入,离得近了,又躲不开入耳的尴尬。杨家众女都知双儿虽生得高挑,但年纪幼小,听她喘叫得好生辛苦,有的对虚竹暗暗气愤,有的则暗暗吃惊,骇异向来腼腆的双儿怎就得了那么美。众女进退不是,脸红心跳守了一夜,到天色大亮,三少奶奶预料敌人不会再来,便令其她随车辆返乡,自己静静等候。

  三少奶奶见礼道:“我等防范不周,使恩公受惊,务请见谅!”

  虚竹忙道:“哪里,我觉得很好!很好!”

  这两个“很好”倒是由衷之言。

  二人坐下,说起昨日变故。

  三少奶奶道:“那人诡异阴险,当是冒充钦差,但圣旨却不假。”

  虚竹叫道:“那是必定,五毒教善长易容,毒窝就在皇上屁股底下,必是他们劫了真的钦差,趁机来监视于我。”

  三少奶奶皱眉道:“如此看来,即使恩公交出宝藏,他们也一定不会守信拿出解药,如今之计,我们只有尽快赶去孟家,大不了拚个鱼死网破。”

  说着挺身站起,眉宇间透出飒爽英气。

  虚竹不觉随她站起,点头道:“此言不错!我有皇上御赐金牌,大摇大摆拿出宝藏来,再和他们要解药。”

  双儿这时悄悄走过来,目光一对三少奶奶,便羞涩地躲去虚竹身后。

  三少奶奶也不敢瞧双儿,脸热道:“恩公用些茶点,我去换身衣服。”

  三少奶奶走后,虚竹拉起双儿的手,见她胸部又收了回去,知她到底还是穿上了软猥甲,笑道:“这两只白兔,说也奇怪,你平时捂得那么紧,它昨晚跳得却那么欢,莫不是平时憋得急了。”

  说着摸上她胸,照旧装做被扎疼了。

  双儿听他轻叫,照旧惊慌抬头,见他笑着吻过来,便羞送丁香,觉得这次不同往常,受他一吻,气息就浮了,底下受他一摸,浑身就发软,软得连腿也并不紧了,羞道:“公子别这样,咱们吃完要赶路的。”

  虚竹嘻嘻笑道:“嗯,好好,你用嘴喂我。”

  三少奶奶换了一套束腰紧身衣裤,走到大堂吃了一惊,好生尴尬,见虚竹二人坐在桌旁,刚刚分开,双儿也如昨日一样,满面飞红,掩头藏眼,而虚竹慌张正襟端坐,胸前却落满了点心渣儿。

  三少奶奶佯作不知,暗暗羞恼:“这位年轻恩公,举止也太不稳重,生死之事在即,还任情放纵胡闹!”

  随即想到:“必是大智若愚了,若呆傻痴楞,不异于常人,又怎能扳倒孟老贼?”

  三少奶奶想到这里,心里又突然一凛:“恩公莫非是急着……难怪他彻夜疯狂,双儿若怀了恩公骨肉,倒也是件好事。”

  便向双儿微微一笑,欣慰地将她拉起,转向虚竹道:“恩公,小女子有一句相劝,恩公莫怪。”

  稍停片刻,接着道:“自古以来,伴君如伴虎,恩公这次若得平安,有些事情要及早打算,莫要重蹈我杨家覆辙。”

  虚竹茫然点点头。

  双儿去收拾好包袱,三人牵马走出杨家村,见到大路后上马疾驰,再次经过许家集时,集中已如平常萧条。

  三人稍稍歇脚,喝了碗茶。双儿脸蛋娇红,虽然极力掩饰,但走起路来也显出不便,她底下红肿,骑马颠簸,越发疼痛,再上路时,虚竹展开双臂,将背着包袱的双儿抱起,不顾她羞叫恳求,抱她上马继续赶路。

  三少奶奶催马在前,不向他们瞧一眼,自是觉虚竹此举失于庄重,但见他对双儿一片爱惜,也不禁暗暗赞许。

  三人黄昏时在路旁茂林打尖休息。

  双儿这一路在虚竹怀里美美睡了一觉,虚竹骑着马双臂始终稳稳托着双儿和她身上的包袱,三少奶奶惊异不已,昨日听到虚竹和五毒教的假钦差相斗,便知他内力深厚,但不想深厚如斯,远不是他这般年纪该有的。

  虚竹跳下马,双儿红着脸从他怀里出来,眼睛却盯住虚竹肩头,露出心疼之色,原来虚竹虽有包袱垫在右臂,身上也穿着宝甲,但肩仍被软猬甲扎破,而他似乎习惯了,毫不在乎。

  三少奶奶将马栓好,过来赞道:“恩公好俊的功夫!”

  说完吃惊看到虚竹肩上的星点血迹。

  虚竹笑道:“不妨,我扎了好双儿一夜,她扎我一回,原也应该。”

  边说边去拴马,再从包袱里拿出食物来。

  三少奶奶看着双儿,一时迷惑不解,双儿也正自奇怪,不知自己怎么被公子扎了一夜,突然明白过来,登时羞极难言。

  三少奶奶瞧双儿神色,也突地知晓虚竹话意,当即亦如双儿一般脸红,再也不与虚竹搭话。

  三人默默吃了饭,趁着月色多赶一段夜路。双儿觉底下好了许多,再不让虚竹抱着。到了深夜,三人野地露宿。双儿和三少奶奶靠坐一棵大树,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虚竹离得远些坐下,运行几周乾坤大挪移,觉气息顺畅,便暂且放下中毒的心事,倒头睡去。

  清晨,虚竹容光焕发,上树追鸟,下河摸蛙,但拉着双儿玩耍,双儿总是摇头不随,倒像有意躲避,眼中却尽是柔波。

  虚竹偷偷问道:“昨晚你们在说什么?”

  双儿低下头,红脸道:“三少奶奶跟我说,公子越对我好,我就越是应该自禁庄重,总由公子胡闹,以后会叫人看不起,而且……而且我也应该引导公子正经些,这才是双儿本分。”

  虚竹一怔,惊讶道:“三少奶奶说我不正经么?”

  双儿笑着躲开了。

  三人继续赶路,虚竹听了双儿的话,讪讪然不好随意开口,走了半晌,无聊之极,突然大声放歌,哼出“龙淫凤靡”的曲调。

  双儿掩口忍笑,三少奶奶也不由微笑,昨晚她听双儿细述亲历,已知虚竹实非光明磊落之辈,但她出身武莽世家,并不看重世俗之见,反而暗道:“此人其貌不扬,大巧若拙,尽管浪迹花间,贪淫好色,但在如此紧要关头,重性情,轻生死,亦属难得。”

  当夜到了应天府,三人投了客栈安歇,洗漱沐浴。次日见客栈里多了许多人大呼小叫,正是那日许家集而来的江湖人士。

  虚竹恐惹人注意,便不忙去孟家,而是带双儿和三少奶奶到了玉仙楼,在雅间里边吃边聊,说起了那日在这里遇见段誉,后遇到七十二岛岛主、三十六洞洞主和天魔琴之事。

  三少奶奶听得津津有味,双儿想起那次和公子一同经历惊险,低头甜笑。

  突有人求见,却是身着便衣的贾知府,原来他见城内聚集绿林中人,便布置了眼线,意外得知虚竹在此,匆忙赶来会见。

  虚竹和贾知府寒暄几句,现出金牌给他看,却不说自己来此有何公干。

  贾知府自是不敢详问,孟家倒台之后,他非但未受连累,反受嘉奖,虽差遣未变,仍为府尹,但提了官阶加了俸禄,他心里清楚,必是虚竹在皇上面前为他说了好话,因此对虚竹又是道谢又是奉承,连连敬酒。

  虚竹只喝了两杯,其余都由三少奶奶代喝了。

  三少奶奶主动替虚竹喝酒,杯杯一饮而尽,面不改色,大有海量之豪爽。

  虚竹从贾知府口中得知,孟家已经被抄了,忙问拢翠庵怎么样。

  贾知府回道:“犯人中未见出家人,拢翠庵是方外之地,应该未被骚扰。”

  虚竹再问孟家其他人等。

  贾知府道:“皇恩浩荡,格外宽宥,孟老太太和孟三老爷两个拘往京城受高墙幽闭之惩,梁从政和乐士宣两位大人前日已押着他们走了。”

  虚竹应道:“孟家毕竟是皇亲,皇上没有斩尽杀绝,”

  接着又问:“那孟家二公子孟琏的家眷,也随着拘往京城了?”

  贾知府一怔,回道:“那倒没有,下官奉圣谕,对其他人等均按律处置。”

  虚竹惊道:“按律处置?官卖么?”

  贾知府摇摇头,道:“堂审以后,参与谋反的,拘押至大理寺严讯,未参与谋反的,男受堂棍,女受鞭笞,均刺配发往边关为奴。”

  虚竹又是一惊,急切道:“她们都充到边关去了?”

  贾知府干咳一声,偷瞧虚竹脸色,小心道:“孟家人犯众多,每日过堂受审不过几十个,那孟琏家的么,此刻还关在牢里。”

  虚竹一听,喜形于色,笑道:“我这就去看看她们。”

  起身吩咐三少奶奶和双儿在此等候,心想:“再好不过,像薛宝琴一样,开口要了便是,想必贾知府不敢不给这个人情。”

  贾知府有些慌张,犹豫着伸手将虚竹向外请。

  三少奶奶和双儿面面相觑,双儿在水月洞天闻过孟琏之名,却不知孟琏家的是谁,但想是公子亲近之人,否则不至如此关切。

  虚竹到了应天府大牢,一踏进牢门便不禁皱眉,迎面扑来阵阵浓重的阴森污浊之气。贾知府带他到了关押凤姐的牢房,虚竹一瞧,便大吃一惊,见几个身穿囚衣的女子围着地上一人,哭叫着二奶奶。

  那人下身盖着一张破烂草席,正是凤姐。

  虚竹到凤姐身旁蹲下,顿觉惨然无比,见她蓬头垢面,面如白纸,乌青双眼紧闭着气竭形枯,昔日风采荡然无存,唤她一声,惊呼:“怎会这样?”

  一女哭道:“我们都受了鞭刑,独独二奶奶还多受了木驴,她平日多好面子的人儿,受不得这么大屈辱,不进水米,一心寻死,怕要不行了。”

  虚竹惊道:“干么寻死?”

  慌忙揉了揉凤姐胸口,又掐掐她人中。

  凤姐慢慢睁开眼,盯着虚竹,眼光豁然一亮。

  虚竹欣喜道:“姐姐醒了,我这就带姐姐出去。”

  说着低头查看,却从草席里嗅出浓烈的腐臭味,隐约看出凤姐下身赤裸,吃惊得要揭去草席,手腕突被凤姐抓住,见她努力张了张干裂的嘴唇,忙附耳到她嘴边,听她微弱道:“姐姐好苦……死人儿……答应过……却才来,平儿……和巧姐……躲到了……乡下,去……去……不然……姐姐做鬼……也……也……”

  凤姐说到这里,嘎巴着嘴发不出声,眼角滴出两颗混浊泪珠,一双凤眼却越睁越大,露出凌厉目光。

  虚竹慌忙道:“姐姐放心,我去找她们,一定安排周全。”

  凤姐眼光骤然黯淡,如熄灭了的风烛,面上僵硬着没了丝毫表情。

  众女子扑到凤姐身上大哭。

  虚竹茫然立起,泪盈满眶,忆起凤姐身上的种种销魂,痛惜不已,想起她方才凌厉的目光,脊背又不寒而栗,偷偷抹了眼泪,出去问贾知府道:“城外附近都有哪个村子?”

  贾知府吃惊回道:“大人问孟琏的小妾吧,下官一早审讯刚刚得知,已经派人去了,那村子在城西十里。”

  虚竹嗯了一声,回头见凤姐脸上盖了乱草正被草席卷起,心又是一酸,向贾知府道:“这位二奶奶曾对我有恩,看我面上,好好安葬吧。”

  贾知府躬道:“大人吩咐,下官自当从命。”

  虚竹走出大牢,心里好生沉重,忽听得男女悲号,惊疑面向贾知府。

  贾知府道:“衙门大堂正给犯人用刑。”

  虚竹循声到了大堂,见堂院门口熙熙攘攘围着许多人,几男几女均裸着下体被刑官毒打,男的受着棍,女的受着鞭,各人的臀股上正凛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印子,围观男子盯着几个女子的白嫩屁股,眼睛似要冒出火来。

  虚竹愕道:“原来……她们受刑……都要脱了裤子!”

  贾知府惊讶道:“本朝律例向来如此,大人不知么?”

  接着又道:“此刑之罚并非令人肌肤受痛,而意在当众受辱,非如此不能以儆效尤。”

  虚竹默然无语,突然在院子里看到一辆奇怪木车,两个轮子,车帮上钉着几条皮带,车中横置一根粗长圆木,木间插一根十几寸长的木褉,上细下粗,粘着一丝干枯血迹,尖细的褉顶更是一圈暗红。

  虚竹身子不由一抖,知是凤姐所受的木驴,登时想像她在众目睽睽下,被人扒光衣服按着坐到圆木上,手腕绑上皮带,刑官推动木车,凤姐挺直雪白身子和赤裸胸乳,发出尖利惨叫,随着木轮转动,机关格格拨响,木楔在柔软丰润的蛤户里收缩穿插……

  虚竹想着低下头,不觉顿足大叹:“难怪她一心寻死,那腻死人的身子怎受得了这罪,而且她最是好面子,没人的时候,多大屈辱都受得,当众却受不得一点委屈,这木驴相比皇宫里的铜龟,也许远不及其肉体痛苦,但当众所受屈辱却更甚,鞭笞也就罢了,做么还要加此重刑。”

  忽然想起牢中女子说过,只有凤姐独独受了木驴,这是为什么?

  他看向贾知府,贾知府惶然缩头躲避。

  虚竹心里有些明白了,这贾知府平日里不知收了孟家多少好处,他又与孟家是亲戚,当初凤姐不是说过,她们两家打断骨头连着筋么,贾知府必是担心凤姐活着乱说话,才故意往死里折磨。

  虚竹盯着忐忑不安的贾知府,心里暗恨,忍了忍没说话,想到他一早已派人去拿平儿,立时惊急,匆匆告辞,慌张回到玉仙楼。

  三少奶奶和双儿被他满脸晦气骇了一跳。

  三人回到客栈骑上马,飞奔出了西城,寻到村落后,见户户闭门,村人都躲了起来,只有一户院门大开,低矮的土墙里立着几匹官马,一进院中,便听见女子的恸声哭嚎。

  一男子哼哼着:“这小娘们……又滑又紧……”

  另一男声叫道:“是么,你快些,我来尝尝。”

  虚竹一脚蹬开屋门,见中央桌上蜷着一丝不挂的平儿,围着几个兵士嘻嘻哈哈狎戏,其中一个驮着平儿双腿,正耳红面涨大动,还有两人高举着阳具,争先恐后往她口里送。

  见虚竹闯进来,兵士们一愣,一个叫道:“来的什么东西?”

  虚竹怒吼:“都给我滚开!”

  这时里面土炕上,一个赤裸男子抬起头,身下压着一个女童。

  三少奶奶冲进来,见状呆了一呆,大骂一声:“无耻!”

  纵身抢上前,她看去雅静娇弱,功夫却是刚猛路子,乒乒乓乓,几个兵士东倒西歪口鼻溢血,俱都不活了。

  平儿从桌上滚落下来,看了看虚竹,好像不认得,傻了一般只是干嚎。

  虚竹扶起她唤了几声。

  平儿这才好似想起什么,呼了一声巧姐,又呼了一声珠儿,踉跄着疯狂奔去墙边水缸,打开缸盖向里一瞧,便晕了过去。

  虚竹上前见缸里一个裹在襁褓里的小孩,孩子泡在水里,脸色铁青。他忙伸臂抱出,轻轻一拍,孩子哇得哭了出来,幸亏缸里水不深,没有被溺死。

  而炕上那叫巧姐的女童,昏迷着股间流血不止,三少奶奶骂道:“这些畜生连小孩子也不放过。”

  点了巧姐小腹和身下几处穴道,叫双儿来帮忙。双儿已被吓得呆了,闻唤才醒过神来。

  三人给巧姐套上衣裤,而平儿的衣服已经碎了,只得用褥子将她裹住。

  虚竹临行前,想起尤三姐当日举动,从院子里拿了几堆干草放在门口,三少奶奶明白他的用意,助他点着大火,将草屋付之一炬。

  赶回客栈后,三少奶奶给巧姐上药,再给平儿清洗。双儿买来衣服,给平儿和巧姐换上。平儿穿戴整齐后,却要一头撞死,幸得三少奶奶将她拉住。

  当夜,三少奶奶陪着平儿,双儿哄着孩子陪着巧姐。

  第二日,平儿从虚竹口中得闻凤姐死讯,又是一阵尖嚎,三少奶奶和双儿陪她哭得泪如雨下,却不清楚凤姐是哪个。

  虚竹见状郁闷,独自来到玉仙楼,喝了一杯后,见俊雅一人从门口进来东张西望,正是段誉。

  虚竹吃惊想道:“莫非他也来夺取宝藏?”

  随即想起前几日在许家集中见过石语嫣,便恍然起身招呼。

  二人坐下边吃边谈,段誉果然追随石语嫣而来,虚竹上回和他见面,也是在玉仙楼,那时段誉来此也是为了石语嫣,而今痴心不改,不住唉声叹气。虚竹受他感染,愁容满面,二人停箸不食,俱各心事重重。

  过不多时,三少奶奶和双儿匆匆赶来,她们担心虚竹独自去孟家涉险,便安抚好平儿,寻到这里来。

  虚竹将三少奶奶介绍给段誉。杨家盛名远播,段誉敬赞不绝,提起杨家传奇故事,虚竹来了精神,说得三少奶奶眼圈发红。

  段誉突轻叫一声,他从窗口瞥见石语嫣和慕容复正经过楼下,便慌忙告辞。

  虚竹拉住段誉道:“我们随你去瞧瞧”虚竹猜想慕容复此行必与孟家有关,果然见他们两个出了城外,却不是走向孟家山庄,而是越走越偏僻,迳直走进阴郁山谷,眼前已经没了路。

  段誉没觉什么,他如此尾随石语嫣,已经几个月,远远看着心上人背影便自得其乐。而虚竹越走越迷惑,见慕容复带着石语嫣,顺着山坳越走越低,渐渐到了谷底,四周都是耸立的悬崖峭壁。慕容复跳下一块岩石,石语嫣扶着他肩膀跳下去与他相视一笑。

  段誉见了心中泣血,面露凄然。虚竹却看出,石语嫣偎在慕容复身边,小心翼翼不让他触到身上紧要地方,于是向段誉轻声道:“二哥别心急,我看他们关系很是一般,二哥大有机会。”

  见段誉不解其意,虚竹笑道:“二哥不信么,一会儿你瞧我。”

  待走到那块岩石处,他先自跳下,转身一拉岩上双儿,双儿轻盈地落在他怀里。虚竹搂住双儿臀尖,而双儿并未在意,转身去扶三少奶奶。虚竹放开手时,顺手又在双儿大腿摸了一把,抬头向段誉微笑,而段誉依然不明就里,但宁信虚竹的话,顿喜上眉梢,信心倍增。

  众人再走一程,慕容复二人转过一面山崖,虚竹四人随之转过,吃惊见眼前山谷聚了许多人。

  段誉脚步未停,跟着石语嫣走了过去。虚竹拦阻不及,只得带着双儿和三少奶奶走到众人前。

  慕容复惊讶看他们一眼,面露不悦,而石语嫣满脸通红,躲着段誉眼光。

  山谷那些人聚到慕容复面前,一个瘦小男子指着崖下一个洞口,道:“慕容公子,我等按盟主吩咐,盯住了那个女童,亲眼见她和桃花夫人来到这里,钻进了这个山洞。”

  慕容复点头道:“她们进去多久了?”

  瘦小男子道:“大概一个时辰,一直未见出来。”

  慕容复向山洞走了几步,又犹豫着停下。

  段誉盯着石语嫣,惊疑不已,石姑娘此番又要钻山洞么?突然狂喜,想着再有机会一抱佳人。

  虚竹却大吃一惊,此刻他刚刚认出,此地就是他当日掉落的山谷,而那个洞口就是通往拢翠庵地室的秘道。

  那瘦小男子走上前又道:“慕容公子,还有一事很奇怪,也不知是不是我们看走了眼。”

  慕容复问道:“什么事?”

  瘦小男子道:“许家集那女童逃走,我们便暗中盯梢,盯着盯着……”

  这男子说到这里,眼露迷惑,好像他自己也不相信自己的话。

  慕容复急问:“盯着盯着便怎样?”

  瘦小男子接着道:“我们盯着盯着,她好像变了模样。”

  慕容复笑道:“无非易了容吧。”

  瘦小男子一摇头,道:“并非如此简单,我们没见到她正面,只是在后面远远跟着,就……就见她天天长高,身形也天天变化,刚刚进去山洞时,她的背影已不复是当日女童,更像是一个成年女子了。”

  慕容复哦了一声,心想:“果然古怪,幸亏没有贸然闯进去。”

  他那日在万仙聚会的山洞里吃了大亏,至今仍心有余悸。

  石语嫣在旁道:“那倒真是奇怪之极,再高明的易容术也只是可以改变人的相貌,但要将女童易为成年女子,或将成年女子易为女童,确不可思议。”

  虚竹听到他们对话,知道他们说的便是天山童姥白素素,但桃花夫人为何与她在一起?疑惑片刻,便猜得明白,黄岛主中了生死符,桃花夫人必是受了白素素的胁迫,来此助她取宝藏,念及于此,心里大呼糟糕:“她们进去这久,早找到了宝藏,而这些人傻呆呆守在这里,却不知上面另有出口。”

  虚竹将双儿拉到身边,附耳道:“咱们寻机溜走。”

  双儿点点头,悄悄去和三少奶奶说了。

  这时天色已发暗,那瘦小男子有些焦急,此刻虽不见武林盟主,但已有“南慕容”做后盾,便命两名手下试探着进洞。

  两人消失在洞口,一会儿传出几声惨叫,那两人捂着头脸狼狈逃出,他们身后嗡得一声,追出数不清的蜜蜂,就像洞口吐出了一团烟雾。

  众人惊慌退步,那团烟雾嗡嗡着又收回了洞中,瞬间没了声音,那两人滚在地上,捂着头脸嗷嗷乱叫。

  众人围观过去,脸皆变色。

  虚竹轻轻拉住双儿,向三少奶奶示意一下,三人趁着众人忙乱,悄悄溜出了山谷,赶到孟家山庄时,已经到了深夜。

  偌大孟家山庄一片死寂,既无人声,也无灯火,屋屋窗门破烂,在夜下影影绰绰犹如鬼域。

  昔日豪华无比的山庄竟成了这幅模样,虚竹既感慨又吃惊,领着双儿和三少奶奶向拢翠庵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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