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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公元 2005 年 2 月 8 日，农历甲申年的除夕，总参谋长冯光烈上将同几个敏感地区的驻军首脑和驻外武官通过电话之后，再在总参谋部大楼里巡视了一遍，然后在战略值班室里待了差不多两个多钟头，最后向各位值班参谋同志们预祝春节快乐之后，终于迈着惬意的步伐，走出了总部大楼，坐上了配属给他的 Audi A6 。
“首长，去哪？”
“回家！”
司机小隋先是一愣，但是紧接着在半秒钟内就转过神来欢呼一声：“好——嘞！”自打奉调为冯总开车这几年以来，他就没有按时在家吃过一次大年夜饭，父母家人已都习以为常，非但不以为怪，而且反以为荣，但他最感欣慰的是在新婚后的第一个春节，就能同心爱的娇妻共度一个完美无缺的除夕之夜，这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想到今晚可以为此而得到新妻的额外恩赏，怎不令人喜形于色。
冯光烈上午就接到小云的电话，女儿一反常态，几乎是用央求的语气问他今晚能不能回家同她一起过年，他考虑到近来各方军事态势大体上平安无事，就答应了女儿说今晚一定回家同她一起欢度春节。现在坐在车里回味女儿在电话中的的语气和韵调，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陌生和亲切，想想自己老来得女，本该对小云疼爱有加的，可由于自己重任在肩，根本无暇照顾她，结果她母亲又因为癌症去世了，就不得不把不到十岁的女儿送到北京寄养在张家，造成了他对女儿充满了无限的愧疚，因此，凡是能让小云高兴的事儿，不论对错、好坏，他最终都会支持的。就象今天这个电话，以往女儿每逢除夕，不是主动报请值勤，就是跟着大侄女一起过年，记忆中竟猛醒过来这是自己第一次同女儿共度“大年三十”，国事、家事，军情、亲情，一起涌上心头，不禁掏出手帕，轻轻地擦拭了一下眼角。女儿从小就不喜欢机关大院的“特殊环境”，从部队转业后就提出要过“平民生活”，就在外单租公寓居住，玉倩回国后也就同她住在一起，后来又搬到大北窑与侯龙涛同居，这几年来父女之间的团聚是越来越少。一辈子的军旅生涯，到总部以后又有专门的生活班子悉心照料，自己倒没什么“问题”，但是女儿毕竟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呀，在亲情方面亏欠女儿实在是太多太多。交代了小隋明早用车要到基层单位拜年之后，上将军踏进了自己家门。
首先闻到的是一股与工作餐根本不同的浓郁的菜肴香味，首先见到的竟然是自己的大侄女冯洁。
“二叔！春节快乐！”
“你怎么来啦？小云呢？”
“小云在她房里陪客人说话呢，我们商量好了，今年我们冯家的女儿要陪二叔一起过个欢乐团聚年。小云！我二叔回来啦！”
“舅爷！春节快乐！”闻声而至的竟是许久未见面的侄外孙女玉倩，看着她一脸的喜气洋洋，冯光烈受到亲情的感染越来越强烈了，回到了家的感觉越来越确定无误了。
“爸！您回来啦！”女儿挽着“客人”的臂弯，亲亲热热的从她房里走了出来，“别犯傻呀！快给咱爸拜年呀！”
“爸！祝您春节快乐！”侯龙涛恭恭敬敬地给冯光烈鞠了一躬。在此之前，他们四人曾经有过一番讨论，侯龙涛正式拜见冯光烈应当怎么称呼，是跟冯洁叫“二叔”，还是跟玉倩叫“舅爷”，还是跟冯云叫“爸”，最后是冯家“老大”冯洁拍的板，因为这是在冯云的娘家，所以还是应该跟冯云叫“爸”。玉倩还假模假样地噘起粉唇，“哼！这就大了我一辈！”冯云笑嘻嘻地对玉倩说，“你给他记着数，他总共叫过几声‘爸’，回家后我许你叫我双倍数量的‘姐’，这你还赚了呢！”
“呵呵，…坐，坐！”冯光烈终于没有把已到嘴边的一个“请”字脱出口来。新女婿第一次登门，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怎样说话还需要一个逐渐适应的过程。
“二叔，您先歇会儿，我再去炒两个热菜，咱们就开大年夜饭。龙涛，你来帮我整凉菜，摆桌子。”冯洁把侯龙涛调开，好让冯云同她爸说体己话。
八只冷盆，四盘热炒，桌子中间一只翻腾滚汤的什锦砂锅，大吉大利的名儿就叫“全家福”。从酒柜里拿出两瓶茅台，一瓶长城干白，姐妹俩陪上将军喝烈的，玉倩同侯龙涛喝甜的。
“大家举杯！让我们共祝我二叔新春快乐！”
“爸！祝愿您事事如意！”
“我只要我爸身体健康！”
“舅爷！我祝愿您老人家万寿无疆！”
“就你这小鬼最调皮！这‘万寿无疆’也是可以乱说的？”
“这有什么啦！只要身体健康，任谁都能万寿无疆的呀！”
“干！”“干！”“干！”……
冯洁自从同侯龙涛好上了之后，非但再也不曾酗过酒，而且还没有畅饮过。在家里根本连话都很少，哪还有什么酒兴；应酬活动社交宴会必得顾及身份，谨防失态；同侯龙涛在一起用餐时，一方面是老公没有一点儿酒量，更要紧的是赶快扒下两口饭去好同小男人进房上床。侯龙涛只需一“炮”就能令她心醉，两“炮”就能令她魂醉，如果连发三“炮”那她醉成什么样子就不好说了，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美酒佳酿能比得上心爱的好人儿的倾情灌输更能让她迷恋沉醉的呢！今天的情况就不同了，这就是在自己家里，可以脱却形迹，放开心怀，畅快痛饮一番，一方面是真心实意的要陪二叔过个“冯家”概念的温馨团聚年，另一方面是有话要给二叔说，但是今天的编导虽然是自己，而主演却派给了冯云。
“龙涛啊！刚才小云和小倩给我说了她们在宽甸和在美国的事。小云这孩子也真是太不象话了！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这么长时间给家里连说都不说一句的！我还一直以为是部队救了她的呢。”
“爸！这没什么，我想任何一个男人都会这样做的。再说，最后还是她把我给救啦。对吧？小云！”侯龙涛看冯云的眼神简直能够“俘获”全世界所有的美女。
冯云今天没有发飙，她不肯破坏这从未享有过的阖家欢乐的幸福气氛。
“好！是男子汉样儿！来，咱爷儿俩干一杯！”
“不！爸！应当是我敬您，您的女儿那么优秀，我是真的感激万分的！”
“得！大恩不言谢，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只要你永远待小云好……”
“是！爸！您请放心，我爱小云，那她就是我的性命！”这话听在冯洁和玉倩耳里，怎么品味都象似对自己说的。
“好！干！”
“干！”放下酒杯就赶紧告乏，“爸，您别见怪，我可是真的没酒量，让小云代我多敬您几杯。”
“二叔，我敬您一杯，干！”冯洁的酒量被二十多年的苦闷和冷漠给“练”出来了，少将与上将在军衔上虽然差了两级，但并不妨碍在酒量上面平起平坐。
“还有小倩，她是被谁绑架的呢？”
“是小日本黑帮三口组的美国分部，是田东华勾结的帮手。”
“舅爷，他们五个日本人把我手脚都捆绑了，嘴也给封上了，把我扔在厕所的浴缸里，吃喝拉撒睡都在浴缸里面，说话的时候还老拿手枪指着我，他们威胁说如果我敢耍什么花样，他们就轮奸我…是涛哥哥冒死把我救出来的，他为了收买关押我的一名看守就花了五百万美金！”
“贾淇案的内部通报我也看了，里面就有你刚才提到的田东华，他是你‘东星’的人吧？”
“二叔，那田东华是贾淇的私生子。”
“噢？是吗！”这种信息即便在内参上也是不会泄漏的，所以冯光烈是丝毫不知。
“那是在他参加干部下乡的学习班儿时，在山东一个村子里下的孽种。”亲自出马解救女儿的冯洁，现在提到田东华时也是咬牙切齿，“他跟小强是同学，小倩高中时他追过她，小倩她爸查过他，所以我们才知道的。”
“田东华到‘东星’来就预谋要把‘东星’占为己有的，所以我们稍有感觉时就安排可靠的人去‘亲近’他了。贾淇是否是同谋，现在死无对证，已经查不清了，但是田东华收购‘东星’的资金，确是贾淇帮他挪用的政++_府帐户，三百亿美金的奥运应急储备资金。”
“哼！奥运资金！谁敢乱动，那就是一个死！”冯光烈听孩子们讲案情就象看警匪片电视剧似的，饮酒吃菜，两不耽误。
“是的，他们总是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的‘聪明’，过低的估计了我们的智慧和能力。”
“后来那田东华是怎么处置的？”
“后来我们得知他涉嫌贾淇挪用奥运资金案时，立即向美国警方报了案，还通报了驻纽约总领馆，等警方搜查他的住处时才发现他已经失踪，室内没有发现任何可疑迹象，警方判断犯罪嫌疑人已经畏罪潜逃了。我们就以‘东星’美国分公司的名义，以高级职员赴美工作期间失踪为由，报请美国警方协助寻找，并将申报材料和美国警方受理文件的复印件都交给了他的母亲，作为公司来说，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哼！一个人，如果改名换姓，躲躲藏藏地偷渡余生，那跟死了也没什么两样的了。”
“舅爷您说得对，象他那种人，活着跟死了也差不多了。”玉倩事过境迁之后也在反思当初恳求涛哥哥“留他一命”是否明智。
“龙涛，你非但救了小云，而且还有小倩……”
“爸！您快别说了，您刚刚不是说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吗？”
“这是生死攸关的事啊……跟别的事儿不一样啊……”
“爸！我爱小倩！就象我的生命一样！”
“……”冯光烈瞟了玉倩的欲滴盈泪一眼，默默地平伸筷子插入盘中，一筷就夹起六片卤鸭肫，送到侯龙涛的盘中。
“爸！我来……”冯云说道。
“就因为你不来，所以才要我来呀……”
“爸！瞧您说的……”
“小洁呀！你二叔还是当年那句老话，我就再次拜托你了！请你看在你二婶的面儿上，帮我教教你小云妹妹，教会她为人妻之道、为人妇之道和将来为人母之道。”
“二叔！您就放下一百二十颗心吧！小云跟龙涛哪！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亲密无间的小俩口呢！”
“姐！你自己才是……”
“呵呵，小洁，今儿个是我冯家的团聚日子，你给你二叔讲实话，你是不是也跟龙涛好啦？”
冯洁等的就是这一问，她就是要让这冯家的长辈知道她的心。“二叔，我的心是属于龙涛的……”
“好！好！好！”冯光烈给冯家的三个女人每人颁发了一个“好！”字，“龙涛啊！还记得你我初次见面时我对你说过的话吗？”上将军开始做总结报告了，“除了‘我不光不会为难你，也不会让别人为难你’，依然维持原议之外，我从今天起，认同你和小云的关系。小洁，我会认同你自己的选择。至于小倩呢？还是由你妈为你作主吧！”
“龙涛啊！我看你今儿个是不是应该破一下例，再敬我二叔三杯呀？”
“呵呵！爸！我是真的没酒量，但是姐姐说得对，那我就再敬您一个满杯。”看着冯云给自己的酒杯斟满之后，“请爸放心！我一定会好儿好儿地待她们的。干！”
“小洁，你二叔总觉得对不住你……”
“二叔，您快别那么说，”冯洁打断了冯光烈的话头，“我知道，二叔也是为了我好，一来那时候我们自己不懂得‘爱情’，再说那时候大院里不全那样吗！”
“二叔知道你一直不快活……”
“我姐何止是不快活，简直就是活寡妇！”
“小云！这大过年的，你就不能说点儿吉祥如意话儿？二叔，一切都过去了，我现在有龙涛……”
“那以后呢？”
“就这样吧，只要他不闹，我愿意维持现状。”
“闹？先不说我们冯家的女人干什么，张家的人敢不敢干预，你以为他们会把这种事情搞大吗？”冯云一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是啊！我们冯家的女人个顶个全都是好样儿的！小洁，有什么委屈以后可别憋在心里，要跟你二叔说啊，二叔给你作主。”
“哎！我听我二叔的！”四十多岁的人了，在长辈面前仍然象个孩子，或许这就是所说的“天伦之乐”了吧。
“爸！我有件事想请您帮忙。”
“噢？哪方面的？”
“您听说过泡沫钛的事吗？”
“嗯！那是国防科工委的事儿，但在军委开会时提到过的，是你‘东星’办的吧，这事儿办得好啊！怎么啦？出问题啦？”
“泡沫钛本身没什么问题，只不过是数量比较大，任谁个人都捐献不起，只能打入公司生产成本，但是为了保守机密，又不能摊明了来，那就只能做假帐。以前倒没什么，但现在公司上市了，有个透明度的要求，各方面的监管检查也多了，而且越来越严，特别是税务，只要查帐，这么大笔钱根本就盖不住，到时候我们要解释吧，就泄露国家机密，不解释就更不行了，会被控涉嫌经济犯罪。这还不是最麻烦的，要是‘做假帐’这三个字传播出去，引发市场异动，这后患就更无穷了。所以想请爸向‘上头’反映一下这个问题。”
“嗯……这件事的处理我是必须回避的，但是我可以把这个问题向军委反映，建议科工委或办公厅出面同有关部门协调一下。你有什么具体建议吗？”
“爸！有道是‘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有本领查得出来，他自然就有办法让自己查不出来。我们的贡献照做不误，只要保住国家机密就行。”
“涛哥哥，好象有部电影叫什么来着？”
“对，是部法国片儿，叫《国家将不承认你存在》。”
“呵呵！你这比方还有点儿……啊……哈哈……”
Quote:
《金鳞拾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