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麟岂是池中物
之四十九 “堂”“表”之间有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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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胞妹叫“小姨”，应当不成问题。但是冯云明明是冯洁的堂妹，玉倩却为什么一直叫她“小表姨”而不叫“小堂姨”或简捷就叫“小姨”呢？5l6qeeye情感网
这个问题的扣子必须得从“男权社会”解起。5l6qeeye情感网
自从母系社会解体之后，人类从人类学讲进入到父系社会，从社会学讲也就进入到了“男权社会”，家族的传承关系与宗族的伦理关系，都是以男子为中心而理论的。5l6qeeye情感网
“堂”，就是厅堂，是一个家庭或家族议事或举行典礼的地方，能够正式出席的都是家族“内”的男子（“老娘”是“先父”的代表，《大宅门》中的“二奶奶”是经“老太爷”公开正式授权的代表），妻子和未嫁的女儿，或者还有已经出嫁但已离婚或丧偶后正式脱离婆家而归宁娘家的“老姑奶奶”也许可以列席。“堂”，本意就有“内”或“本家”的意思，所以对父亲的弟兄的子女，都称呼为“堂”兄弟姐妹，也就是说互相可以“济济一堂”。5l6qeeye情感网
“表”，对物体就是表面，对人体就是表皮，相对于物质实体和脏腑骨肉来说，这已经到了“体”的“外”部，所以在古汉语中“表”的本意就有“外”的意思。古代中国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在黄河流域，所以称现在的长江以南太湖流域一带为“江表”（意指江的外面）。古代婚姻制度，“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姓名不入《家谱》，牌位不进祠堂，与娘家断绝了宗法关系。所以对母亲的父母称呼为“外”祖父和“外”祖母，对母亲的兄弟姐妹的子女，都称呼为“表”兄弟姐妹，也足见“表”的本意就有“外”的意思。5l6qeeye情感网
所以，玉倩一直叫冯云为“小表姨”，也就是包含有“外”的意思，也就是说“你不姓张”，哪怕从小亲密无间，都是在冯洁的抚育下一起长大。此外，或许还能较深地理解冯云为什么对于“我们冯家的女人”和“张家的人”在心理概念上始终区分得异常清楚，即便自己曾经在张家生活多年，感情上终归是“寄人篱下”。也能较深地理解冯云为什么对于父亲多多少少总有些隐隐约约的怨念，反过来冯光烈对女儿也总有些隐隐约约的歉意。但是，冯云有一点观念倒是极其明确的！那就是冯洁仍然是“我们冯家的女人”。这或许对于她自己在“我…我现在是他的人了”之后，刻意要把另一位“我们冯家的女人”从“张家的人”里拽出来，同自己一起成为“他的人”，除了解放“活寡妇”的因素之外，这可能也是潜在动力之一 。5l6qeeye情感网
于是，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对父亲的姐妹的子女，也都称呼为“表”兄弟姐妹，因为姑母从出嫁时起，已经不算是本家“内”的人了。5l6qeeye情感网
据我本人的社会实践所知，现代许多地方，对母亲的胞妹、表妹、堂妹，甚至于伯母与婶娘的胞妹、表妹、堂妹，都一律称之为“小姨”，而不再刻意嵌入一个“表”字，这从一个层面上映射出“男女平等”的时代气息。而《金鳞》故事中的“张家”，到了二十一世纪，仍旧还对冯云的称谓冠之以“表”，足见一种“传统”观念要想有所进步，竟是何等的艰难！5l6qeeye情感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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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拾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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