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骅说:“老师,这教室怎么没学生上课呢?”
老师说:“这个班本月上山劳动去了。你把手伸给我看看。”
之骅把手平直地伸出来。老师没说什么,他是看之骅的手有没有做过事。
学校有师范班、林业班、农业班、机械班和预科班。师范班学制一年,预科班五年,其他都是四年。
之骅说:“老师,我要到师范班。我家庭困难,想尽快参加工作,请老师帮忙。”她暗暗算了算:学制一年,毕业时才十九岁,就能当个中学老师赚钱养家了,这多么好啊!真是苍天对她的厚爱。
王老师说:“你下午就可以将行李拿来,尽快上课。”
之骅说自己没有行李,只有一身换洗衣服。王老师说:“那还得去总务办替你借床被子。”
之骅兴高采烈地跟在王老师后面,借好被子,还领了四块钱。王老师把她带到师范班的女生宿舍,一切安排停当,当天就算入学了。
十
谢天谢地,秋园碰上的是个好人。
王成恩比秋园小三岁,中等身材,皮肤微黑,性情开朗,心地十分善良。结婚后,家中大小事情都交给秋园管理。
秋园除了做衣服,也喜欢出工,尤其喜欢收棉花和摘西红柿。
收棉花时,妇女们个个背个竹篓子,摘下棉花就随手丢到篓子里,边摘边畅快地聊天、开玩笑、拉家常。棉花统一堆放在队部的保管室里,像一座雪山,白得耀眼。
西红柿成熟的季节,成片的西红柿红彤彤地吊在枝上,被绿叶衬托着,真是妙不可言。一小会儿就能摘一大篮子,休息时就坐在地头大吃特吃西红柿,只是不能带走,结果一个个吃得肚皮鼓鼓的。
刚开始,秋园不那么喜欢西红柿,连一个都吃不完。可看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她觉得不吃划不来,就霸蛮吃,还真吃上了瘾,越吃越好吃。
炎热的夏天,秋园吃罢晚饭就开始洗衣服。王成恩就拿张小凳子,坐在身边替她打扇,怕她热,也怕她被蚊子咬。
一次,秋园拆洗棉衣,王成恩也来帮忙。秋园留了五块钱缝在棉衣口袋里,口袋一拆,钱便掉了出来。她一时好像做了亏心事,支吾道:“这不是什么私房钱啊,不记得什么时候放的。”王成恩说:“你尽管留点私房钱,留得越多越好,我只要有饭吃、有衣穿就够了。”
八十三岁的王家娭毑对秋园也呵护有加。秋园做饭,娭毑就帮忙烧火。娭毑平时也不闲坐,有空就纺纱,纺出的纱又细又匀。她请人织成布,让秋园做成被套、床单、内衣,还一个劲地要秋园寄给子恒和之骅。地道的家织棉布越洗越白,越洗越柔软。
王娭毑和秋园一起生活了一年零八个月。后来,一场小病夺去了老人的性命,秋园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王成恩的儿子叫王爱民,是个既调皮又可爱的孩子。他管秋园叫大大,进进出出一口一个“大大”,喊得很亲热。爱民和田四同岁,在一个班上读书,兄弟俩亲如手足。学习上,田四老拿第一,爱民也是第一——倒数第一。
秋园有时会拍拍爱民的屁股,以示警告:“不好好读书,只晓得玩,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他一点也不生气,还嬉皮笑脸地大喊大叫:“救命救命,大大打我了。”秋园满眼柔情地看着他,好生欢喜。
秋园做衣做鞋,爱民和田四总是一样的。兄弟俩打扮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别人都说他们是双胞胎。
十一
共产主义劳动大学是所半工半读的大学,上课一个月,劳动一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