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确实累了,楼房外壁的暖光洒在台阶上,她一步步往上爬,晦暗之中眼睛都快要闭上。
尤叙的家门虚掩着,她稍微清醒过来,暗忖是否是自己出门时忘了关。
怀着打开门会有一个入室犯罪分子回头袭击的假设,她轻手轻脚地把门拉开了一点角度。
视线穿过门廊,何犀看见尤叙曲着腿坐在床边,头埋在手臂里,于黑暗中一动不动,轮廓就像复活节岛的石像,旁边钥匙、手机、钱包丢了一地。
他胳膊那么壮,保持这个姿势手一定很酸。
她嘎吱一声把门敞开,那尊石像闻声猛然抬起头。
不知道是熬夜喝多了还是怎么的,他眼眶发红,头顶的碎发也被自己揉乱了。
何犀泰然地合上门,利落揪掉新拖鞋上的标签,俯身换鞋。
她忽然听见地板滚过一阵急促的脚步,再起身时,还来不及分辨眼前的情境,就被扯进他怀里,头顶的气息慌乱,带着虚惊一场的喜悦。
何犀闷在他胸口道:“我买点洗漱用品。”
他殷勤地点头,连带着她也晃了晃。
“你以为我走了?”
就简单问了一句,背上的手臂箍得更紧。
“那你坐在那干嘛?黯然神伤?”
她的右脸都快被按瘪了,脖子往外转了一个角度,幽幽道:“你不会打个电话吗?”
身前的人僵直了一瞬,低声叹气,胸口起伏,低沉嗓音顺着骨骼传进她耳中。
“打不通。”
哦,对了,他的电话号码还在她的黑名单里。
她可能也没机会知道,那成百上千条自娱自乐的电波曾经存在过。
☆、37-全面大反攻
尤叙洗完澡,擦着头发细看浴室内陡然生出的一系列东西,惊异地发现其中没有任何两样器皿的颜色或形状是相同的。除了那些香喷喷的瓶瓶罐罐,洗手台上还多了透明漱口杯和紫色牙刷,就摆在他的刷具边上;挂架上多了两块白色毛巾,跟他的白毛巾肉眼可见的质地不同。
她洗了头,但目力所及不见她的长头发,像是在他进来前特意清理过,用过的洗手池边和水龙头上也没有指纹和水渍,不知道是否习惯性用完就顺手擦干。
推开门,热气和香味散出来,空调的凉气席卷全身。
何犀横躺在那,白色薄被盖住腹部和半条腿,套着尤叙宽大的灰色T恤,黑亮的卷发披散在床边——她没有找到吹风机,所以用毛巾擦了半干之后待其自然晾透。
她似乎已经睡着了,眉头舒展,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涂得亮晶晶的嘴唇微微隙开一条缝,发出细微的呼吸声,胸腔平稳地起伏,手臂全然舒展在身体两侧,整个人就像小篆的“大”字。
尤叙觉得她看起来睡得酣然,跟上一次睡着的样子截然不同。那回她晕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周围蹲着几个陌生人,被他抱起来的时候紧蹙着眉,脸色惨白,身上瘦得硌手,呼吸都是负担,睡得很浅,被他抚了会儿额头就流泪。
她突然挠了好几下露出的那半截腿,模模糊糊发出一阵厌烦的呢喃。尤叙环顾四周,想起来自己因为不招蚊子所以家里没有电蚊香,于是伸手帮她把被子盖了个完全,自己出门去买。下楼梯时正好遇到去晨跑的温非尔。
“这么早上哪去?”
“买点东西。”
温非尔狐疑,这人向来是个夜行动物,早上六点出门去买东西,未免有些古怪。并肩往下走时,她嗅到尤叙身上的茶香,立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问道:“你换了什么沐浴露啊?这什么味道在你身上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