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尤叙平时实在不对人表露情绪,所以对于他富有人性的这一面,傅一穗当下的嫉妒愠怒只是一小部分,更多是类似看见有人创作出一部神作,便会对其幕后故事产生的强烈好奇。
她真的很想知道何犀是怎么做到的。
何犀合上另一边的车门,对她说:“傅一穗,我们打车吧,车里太挤了。”
“没关系,我坐后面就好。”傅一穗逃命般钻进车里。
“行,那你们挤着吧,”她又转向尤叙,“送赖枫微回工作室,我让人到楼下接。”
他隔着车窗对她点点头。
何犀在手机上叫了车,上车点定位到路口,直接转身离开。
傅一穗挤在醉汉边上,贴着车门,空气里酒精浓度超标,熏得她快要干呕。她打开车窗,又回头看了一眼,尤叙坐在后面一排,沉默地看着窗外,路灯昏黄的光从他脸上划过,他没有太多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尤叙,你没事吗?刚才你也喝了挺多的。”
他正过来对上她试探的视线,嘴角不显眼地上扬:“没事。”
傅一穗快速扭回头,内心一角轰然倒塌——他从来没有用这种带着笑意的柔和眼光看过她,即便是在领奖的当天。
只此一次,却发生在那个场面之后。
她快速地抹了抹眼睛,没再吭声。
何犀爬到三楼时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三点半。
按照尤叙说的,她在门垫下面拿到了备用钥匙,转开把手走进去,又摸黑找到床边书堆上的台灯链子,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开关声响,房间被照了个半亮。
她背着手巡察屋内,发现他好像才回来不久,行李箱还摊在地上,颜色统一的T恤衫和牛仔裤被卷成筒状整齐排列在一边,另一半装着洗漱用品和轻型摄影器械。
她一眼看见那台物归原主的BMPCC,启动,电量充足。
储存卡里居然只有她之前拍了没删的那些素材。
墙边靠着油皮纸包裹的画,她都不高兴去翻开,这形状尺寸一看就是之前的那幅。
她又扫了一眼窗边的椅子和咖啡杯里的搅拌勺。
他当初明明结束地那么干脆,为什么又要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保留着这些东西?她越想越奇怪,只能努力镇定——说不定他只是懒得处理。
别,千万别动摇,这不过是些细枝末节的琐碎迹象。
一个人在脑子里想什么都行,没有付诸实践的通通不算数。
接着她走进白色马赛克铺遍的浴室,在镜后柜里发现了她回家之后找不到的那瓶防晒霜。
之所以确定是她的那瓶,是因为她习惯在开过的化妆品上贴标签注明过期时间,而这瓶标签磨损严重的防晒显然已经过期了数年,大概是他那年匆忙整理她行李时落下的。
架子上只有牙刷、牙膏、肥皂和洗面奶,此时去楼上问温非尔借的话,应该会面临很多询问,而且都这么晚了,不太合适。
她确认了一眼脸上的妆,即便困得不行还是下楼去便利店买卸妆湿巾。
逛着逛着,她不仅买了卸妆湿巾,还有泡沫洗面奶、洗发水、三分钟发膜、慕斯沐浴露、身体磨砂膏、细毛牙刷、茉莉味牙膏、漱口水、化妆水、保湿喷雾、面霜、唇膜、面膜、身体乳、面部防晒、身体防晒,都照她用过的牌子买了,还购入了毛巾、一次性内裤和拖鞋。
在野外艰苦朴素的时候怎么凑活都行,能讲究的时候还是要讲究,现在便利店发展的真不错,各种牌子应有尽有。
一旦开始购物就失去时间概念是常有的事,何犀拎着一大包东西走出便利店时是四点多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