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淋浴间里闭着眼冲掉头上的泡沫时,清楚地感觉到背后有风渗进来。
她以为是自己没拉好帘子,便转身伸手去抓帘子,也就是在那个时候,有一只手摸了她,从胸前滑到下身。
动作很快,接触面非常粗糙。
她惊恐地向后躲闪,撞到水阀上,不顾上背后的痛,疯狂抹掉眼前的泡沫。忍着酸疼睁开眼,帘子外面已经没了人,那一晃而过的事情就像幻觉。
头顶的花洒水压很强,砸在她皮肤上,又疼又烫。
如果是现在的她,一定会报警、找监控、拼死找到那个人,然后发到网上让所有人都知道,哪怕自己也被暴露在公众视野下,余生被无限压缩生存空间。
但十六岁的何犀和二十九岁的何犀不一样。
那天她就佯装无事地回到寝室,照例和室友闲聊,熄灯之后才蒙在被子里咬着手痛哭。
她不知道那只手的主人是谁,是男是女,什么身份,甚至分不清是否真的存在。
但这个没有脸的人无休无止地出现在她梦里,前前后后大概有十年。
时间久了,她快要忘了,但终究是不可能忘掉。
不知道缓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手臂上传来剧痛:“尤叙,行了,别摇了。”
他眉头拧成一团,钳着她双臂的手立刻松开来道:“你怎么了?”
“刚才那个窗格外面有人,吓我一跳。”她发现腰上的睡衣不知何时已经被裹回她身上。
他脸上顿时有了狠意,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先送你回房间,然后去找骆寅让他调监控。”
何犀点点头,牙齿依旧打着颤,想顺着他站起来,腿也没力气。
尤叙看见她反常的纤若无骨的样子,心里察觉到事情没这么简单。但他知道有些故事,当事人不主动说出来都有背后的原因,她如果不想讲,他就不该多问。
于是不再多说,也不管那些衣服水盆,他直接将何犀拦腰抱起往外走。
她也没再说话,用力揽着他的脖子,闭上眼,埋在他颈窝里,在混沌中处理自己的情绪。
骆寅被一大盆凉水泼醒的时候,脑子晕晕乎乎的,没什么想法,就是想吐。
他不顾来人,湿淋淋地滚到地上,奋力抓住床边的痰盂,把胃里酸溜溜、热乎乎的东西吐了个干净,地上也溢出来不少。
刚心满意足地舒服了,抬起头,后领就被猛地揪住,难以反抗的粗暴力气将他拖出了门,他被带着连滚带爬地穿过走廊。
他又想吐了,又愤又怨:“别别别!缓缓!”后领的力气一松,他撞到地上,眼冒金星,迷迷糊糊瞅见尤叙那张严肃至极的脸。
“唉,尤摄影,你干嘛啊!”骆寅靠着水泥墙勉强坐住。
尤叙语气生硬,冒着怒气:“保卫处在哪?”
“这儿哪有什么保卫处?”
“保安呢?监控室呢?”
“一概没有。”
话音刚落,握拳的人指着他的鼻子说了句脏话,骆寅没想到他这样一个人会说出脏字,被吓得声音变小:“这是怎么了……”
“你们病患区平时都是铁门锁着的,会不会有病人跑出来?”
“不太可能,白天放风时才开门,而且只开通往天井的门。”
“所以职工宿舍里只可能有职工?”
骆寅隐隐感觉到事态严重:“那倒也不一定……周围偶尔也有施工的人……”
“以前有没有发生过浴室被人偷窥的事情?”
“这有倒是有……具体我不太清楚,男浴室这种事情少,得问问女职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