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雨雾,竹北看到岑野抬眸,仿佛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她倏地转头,避开,后来一想,躲什么躲,又理直气壮望去,却已经看不到岑野身影了。
铃声在此时打响。
煎熬了一个下午的学生呼啦啦交卷,鱼贯而出,打闹声中还夹杂着细微的抱怨。
“我靠,鬼见愁居然监考我们,怎么想的啊!”
“就是,他不一直都在前几考场巡逻,今天的雨水都进他脑子了吧,害我觉都不敢睡。”
“困死我了......”
讲台上,一个矮矮胖胖的男监考老师封存好答题卡,见竹北走过,笑眯眯喊住竹北:“考得不错。”
“谢谢老师。”竹北礼貌回应,觉得这个慈眉善目的老师声音有些熟悉,没记起是谁,只好乖巧地笑笑,这才出门。
邹沛跟在竹北后面,脱下短袖,准备替竹北挡雨:“看你早做完了没走,是不是没带伞?我送你。”
“不用。”竹北冷声拒绝,看都没看他一眼,疾步下楼。
邹沛跟上,饶有兴致地看着竹北,想看这么大的雨她怎么回教室。
竹北站在楼梯口等窦雪,俩人考场在不同楼,窦雪交卷再赶来,得花费一段时间。
“北北!”
然而,竹北等了没多久,就听到窦雪喊她的声音,诧异上前:“怎么这么早?”
窦雪叹声气:“我们那考场都是学霸,离结束还有五分钟呢人都快走光了,我就也跟着交卷了,反正再干瞪眼有的题也不会做。”
雨势骤急,风从楼梯口呼啸而入,差点儿掀走窦雪手里的伞,竹北忙接过,攥紧伞柄撑在俩人头顶,一抬眸,竟看到了岑野。
他撑着伞,像是准备出去,已经迈开的长腿恰好对着竹北所在的教学楼方向,却不知怎的,在撞上竹北的目光时,倏地转身,折返上楼。
俩人中间隔着一道喧嚣而悠长的小径,五颜六色的伞像移动的蘑菇,瞬间淹没了岑野身影。
远处惊雷骤响。
竹北没来由地心里一颤。
“走吧,北北。”窦雪挽着竹北的胳膊,和她一起往教室走,“还是在前几个考场的同学最幸福呀,考场都在咱班隔壁,走几步就到了,不用带伞还不用爬楼。哎,咱班为啥要在顶楼呢,每天爬楼好累呀。”
“嗯,是有点累。”竹北心不在焉地附和着。
走廊喧嚣,考完理综三门就约等于解放的准理科生们欢呼雀跃,也不着急吃饭了,对着暴雨声嘶力竭当麦霸,竹北和窦雪一路上不知听到了多少自以为歌神的鬼哭狼嚎。
“啊,凉凉夜色为你思念成河——”
“......三天三夜,我现在的心情轻得好像可以飞......”
啧,还带切歌的。
当然,也有例外。
“你考怎么样?我有好几道大题都没把握。”
“不怎么样,哎,这次肯定进不了市前一百名了。”
“谦虚吧你就,每次都说没考好,结果每次都比我高好几十分,诶,你这道题选的什么?”
“我想想,好像选的A。”
“A?完蛋了,我选的B,啊啊啊啊!”
“哎呀我也没把握,问问野哥。”
“野哥不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该不会冒着大雨回家了吧?我看他很早就交卷了,也没走,不知道是不是在等雨停。”
“你们找野哥啊?就在楼下呢,我刚上楼前碰到他了。”
“啊?那他还回来吗?”
“不知道,可能回来吧,我碰到他的时候就见他带了把伞,好像没带书包。”
“回来了,我们的标准答案回来了!”
教室里的人呼啦一声围住岑野,脸上都是又激动又忐忑,像等待开奖的彩民。
竹北走进教室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男生被围在中间,神色淡然,长相和身高都尤为突出,而其中最为吸引人的,是他身上永远波澜不惊的平静——别人问一道题,他直接回一道,仿佛那些题和答案都刻在了他脑海。
他抬眸,视线极轻地越过人群,在竹北脸上停留了一刹,而后低下头,重新恢复到了之前漫不经心的模样。
竹北忍不住咬了下嘴,捏紧被风打湿的衣角,拿纸擦干胳膊,随即把反向的桌椅摆正。
“竹北,有人找。”竹北弄完,刚坐下,准备从桌肚里找出明天的考试科目复习时,就听到前排有人喊她。
她疑惑抬头,看清是谁以后,眉头皱了皱。
邹沛吊儿郎当地站在二班门口,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背心,他一只手里是淋得湿透的短袖,滴滴答答地还在往下滴水,另只手里则是把没拆封的新伞,见竹北坐着没动,直接朝竹北一抛:“衣服你不要,伞你总可以拿着吧。”
雨伞低低擦过吊顶上的白炽灯,呈一条扁而长的抛物线奔向竹北,瞬间吸走了教室里的一多半目光。
第10章 (偶遇)
“砰!”
那把伞即将完美地落到竹北桌上时,坠地了。
罪魁祸首是孙谦尔。
然而,此时的孙谦尔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脸懵逼地站在那,不懂自己为何成了焦点中心。他刚才只不过就想偷听下岑野答案,不知道是谁突然踩到了他的脚,他下意识往后一躲,不偏不倚,恰好撞到从他背后飞过的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