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杨擎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还冲他竖起大拇指,一脸的幸灾乐祸。
孙谦尔讪讪捡起,问:“谁的?”
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竹北。
“你的?”见竹北蹙眉摇头,孙谦尔犹豫了瞬,还是准备放竹北桌上,不想没等竹北开口,先听到了一声讥笑。
“没见竹北说不是吗?雨伞是门口的爱心人士赞助的。”杨擎下巴朝门口一扬。
孙谦尔转过身,定睛一看,顿时愣住了——站在门口的哪里是爱心人士,分明是锦西一群不好好学习的霸王头头,邹沛。
见邹沛目含警告地盯着他,孙谦尔准备迈出的脚瞬间收了回来,回身扬手,把伞朝竹北桌上一丢。
“咚。”
无人认领的烫手山芋扔来扔去,最终还是回到了竹北手中。
她冷着脸,捡起砸到她书的雨伞,放到脚下,想等孙谦尔走了再扔垃圾桶——因为不想把无关人士再牵扯进来,竹北暂时忍下了这口气。
一旁的杨擎却误以为竹北是不敢反抗,正义感油然而生,立刻起身往竹北那走,准备“牺牲”没带伞的小我,成就世界和平的大义,嘴上不忘鄙夷道:“孙子就是孙子,只会欺软怕硬。”
孙谦尔脸一黑,梗着脖子说:“谁孙子,人送竹北的东西关我屁事!”
“怎么不关?!都一个班的你看不出竹北不想要啊,敢情别人送你坨屎你也得喊着真香。来来来,明天的历史考点我给你给你划出来了,停止内战一致对外,记住了啊,考不及格别怪我没提醒你。”杨擎阴阳怪气好一顿讽刺,他神烦孙谦尔,不光因为这人在学习上特装逼,还包括他总一副以模范学生自居的清高样,实则内里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孬种。
信不信,若邹沛此刻没走,让他把竹北不想要的伞从地上捡起来,他都做得出。
竹北人坐着没动,战火反而因她而升级,她无奈起身,准备上前熄灭。
“呼啦。”
一阵细微的响动从角落里传来,吃瓜群众们现在对声音格外敏感,立马抬头,寻找声音出处,却在看清以后,惊呆了。
那把还没拆开的新伞,和地上的点点碎纸一起,被岑野一同扫进了簸箕。
“野、野哥,你在干嘛?”杨擎也吓了一跳。
岑野一手拎着扫帚,一手拿着簸箕,从后往前打扫教室,一脸平静:“今天我值日。”
“哦?哦!”杨擎此刻脑子有点晕,完全忘记了岑野以前都是等教室没人了才打扫卫生,又指指簸箕,发出了灵魂拷问,“这伞——”
“地上扫的。”
“啊?”
岑野抬眸,见杨擎便秘似的有话憋不出,仿佛在看智障:“不是垃圾你会丢地上?”
呃......这倒是大实话,杨擎作为在教室里随手丢垃圾的典型,无言以对。
不过他安静超不过半分钟。
“野哥,其实我刚才是想说,我也没带伞——”杨擎话说一半,见岑野看他的眼神透着一丝沁凉,立马拍着胸脯改口,“我就想说,真男人都不用伞,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吧!”
咣当,回应他的是岑野毫不留情倾倒垃圾的动作。
嗷,杨擎恋恋不舍地沾了两口唾液,抹眼皮子下,挥泪告别:永别了,我的......碎花小伞。
竹北直起身,从竖起的书里悄悄露出一双眼,看到岑野利落倒掉垃圾的全过程,无声弯了弯眉。
好像心情从这一刻开始,就莫名好了起来。
走廊里,不知哪个班的捣蛋鬼在追逐嬉戏,拿着晾晒的伞搁手里狂转,溅落旁人一身的水花。
“哎呀烦死了啊,都溅我们衣服上了!”路过的女孩们捏紧裙角,边躲边嗔骂。
被骂的男孩子们反而变本加厉,一路跑一路顺手捞起别班的雨伞,嬉笑着继续转出人工浪花。
“卧槽,五班的王八蛋又欺负咱班人了!”听到女孩们的尖叫声,同班男生不乐意了,捞起窗台上积满的水朝“敌”人泼去,和不甘示弱的对方展开了一场泼水大赛。
到最后,也不知道谁输谁赢,反正一路蹚过湿哒哒的走廊,每人身上都跟淋了场雨差不多,湿漉漉的。
十六七岁,考试是天大的事儿,但一场糟糕的暴雨,也能让人苦中作乐。
而更重要的,是除了天大的考试外,每人还有和地一样深的班级荣誉感,自己班的女生可以随便欺负,别的班的男生看一眼都甭想。
竹北手里还拿着笔,却没写,一双微微上扬的眼眸透过前排,随着岑野进进出出的身影轻轻转着。
她看到岑野收拾完垃圾,洗过手,还没进教室,就被杨擎叫着一起去吃饭。
这个瞬间,竹北似乎还看到岑野视线越过喧嚣的人群落至后排,又极轻地,掠过自己。
她没来得及收回目光。
俩人目光在空中有极其短暂的交汇,短到像是一闪而过,竹北倏地低下头,清楚听到自己心跳在这一刻,好像漏了一拍。
等再抬头时,岑野已经不见了踪影。
夏日的雨来得短而急,不到八点,暴雨停歇,整个天空被落日渲染成了大片昏黄,还挂着一抹若隐若现的彩虹。
晚上看到彩虹,大概是个好兆头。
竹北进入梦乡时,脑海里突然冒出了这样一个想法,她抱着玩偶,躺在被窝里滚来滚去,忍不住傻笑:傻不傻啊,唯物主义怎么能相信这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