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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奇案演风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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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流车站是个小站,白天不停快车,上下午各有一趟去天津的慢车,夜间倒有一趟快车。即便白天有快车,票价贵,还是坐慢车的人多,再慢也是火车,比腿儿着快多了。年关的缘故,坐火车的人比平时多不少。卖票检票全耍吧詹二爷一个人,也就没功夫答吧了。
 
詹二爷要关卖票的窗口去检票的时候,李元文穿得挺扎眼的进了候车室,引得乘客都看他。只见他,头戴红疙瘩帽刺儿,身穿青缎子棉袍,足蹬灰呢子骆驼鞍儿棉鞋,两手提着重礼,一看就是有身份的。詹二爷认识他,从小窗口探出身子喊:“大管家麻利点儿,快撂扬旗了,火车这就进站!”李元文赶紧掏钱买了张天津西站的车票。卖票老头打着票也不忘抓紧时间嗒吧一句:“李大管家,瞧您这穿装打扮,到天津给哪位爷烧香磕头呀?”李元文接过票,神秘莫测地答道:“古老爷差遣,为了独流镇天下太平,是庙就得进是神就上香呗。”
 
詹儿爷满足了,总算遇了个熟人嗒吧了两句,“还是古爷周到!得,您麻利着,扬旗儿放下了,火车立马就进站!”这才关上小窗口。
 
常来常往的天津卫,李元文却有点认不出了,没有几个月呀怎么不一样了呢!出了火车站,本来一眼能望见大丰富桥的。现在可好,满眼全是打着各种旗帜的军队,抓夫的、开拔的、还有鸣枪追逃兵的……整个一片爆土扬场。李元文定定神,撇着天津卫调儿喊:“胶皮!”
 
胶皮就是从日本传进来的人力车,所以又叫东洋车。北京叫洋车;上海叫黄包车;广州叫车仔。因最初的洋车是生胶皮轮子,所以天津人跟洋车直呼“胶皮”。天津人嘴硬,后来改为充气的车带,依然沿用原来的称谓。
 
李元文在天津学徒站柜台的时候还是个小孩,口音好改,拿捏天津口音比较正。所以一喊“胶皮”,马上有车夫拉着车跑了过来,“来了,先生。”车夫调转车把放稳当了,接过李元文手中的东西让他先上车,“你老先落坐,我把东西给你老放脚底下。”李元文抱着帽盒坐好,车夫也将蒲包、罈子放好了。车夫这才抄车把,“坐稳了,你老去哪儿?”李元文身子往后一仰,“先去宫岛街。”车夫都是活地图,不等话落音脚丫子就蹽起来了,“得嘞,擎好吧,你老!”车轮子转得飞快,说玄了比刚才坐的火车都快。
 
说起天津卫的车夫,命运跟北京的祥子们一样惨,凡是老舍先生书中写到的,天津卫的车夫全占了。缺吃少穿、挨打受气、得病无衣、横尸街头……这些,在旧时的都市,不光是车夫,只要是穷人谁都躲不过。除此而外,天津卫拉车的还多份洋罪。看官须知,天津卫让洋人占了九块租借地呀,比天津老城大了八倍。为嘛说天津卫拉车的遭洋罪呢?拉车的等来座,说不准去哪块地界儿,要想可着天津卫满世界跑,拉着座想去哪儿去哪儿,得缴纳十国的捐税。英国、美国、德国、俄国、荷兰、日本、法兰西、比利时、奥地利,加上中华民国,正好凑个整儿,一城十国。车厢屁股后头贴不全捐牌,甭想周游列国。这里也有段民谣:“拉胶皮的不能跑,操起车把一溜踮,跑遍天津卫,要上八道捐。”怎么八道捐了呢?您算哪,刨去给民国上税,美国租界由英国代管,剩下不就八道捐了吗。拉车的整天豁着命拿脚丫子量马路,挣的不够纳捐的。那年头,天底下凡是不好找的歪理儿斜理儿窝囊事,在中国随便划拉,让天津人摊上的,多半是缺了八辈子大德都难摊上的。谁叫赶上那个年头呢,算个嘛啦,忍着!不论多不够揍儿的事,时间一长也就不稀罕、不新鲜,不纳闷、不惊诧、不哭天抹泪、以至不捶胸顿足的骂大街,慢慢地习以为常了。齁不够揍儿的是那些巡警、外国巡捕,遇上拉车的不熟悉道闯了租界,不是查查捐牌不对让你拨头回去,或是告诉你费点事绕着走。而是把坐垫抢过来扔到电车顶子上,还把车带的气门芯拔了,要多缺德有多缺德,真比踹寡妇门掘绝户坟还缺德。
 
李元文要去的地方,至少途经四个“国家”,今天赶得不错,这辆车是挂满捐的,不然这位也不敢上车站揽座儿。
 
正文 第八回 王府易主猢狲散,小岛钓饵藏玄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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