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奇案演风雷
不到一袋烟的工夫,这狗日的走得老远老远了……飘飘摇摇晃晃悠悠恍恍惚惚忽明忽暗忽远忽近忽来忽去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忽东忽西……正忽悠着,迎面来了一位大美人……风摇柳枝魂,朱砂点丹痕,颦眉娇喘息,扶云走乾坤,脚踩莲花座,顾盼视凡尘,明眸荡秋水,彻骨几寒春……唉呦妈呀,那不是花筱翠吗……怎么腾云驾雾了?……花筱翠闻声不悦,脚下的莲花座化作梅花鹿,抖抖水袖眨眼不见了……李元文正犯傻发愣,不知是谁给他戴上一顶瓜皮帽,身上五花大绑捆上大红缎子,跟穿着戏装的花筱翠拜花堂……二人在繁华的街道上挽臂而行……大街上没有人,满大街爬行着各式各样的活物,老鼠、长虫、刺猬、螃蟹、乌龟、王八、臭大姐、癞蛤蟆、蝎狸虎子、大眼儿贼、……没有一个带俊模样的……只有花筱翠如花似玉……如花似玉的花筱翠突然二目圆睁,从怀里掏出滚圆滚圆的两坨巨大的奶子,给一个干瘦的婴儿喂奶,……屋顶有个窟窿,偏偏天降暴雨,奶水从窟窿哪儿往屋里喷,哗哗的喷个没完,那孩子给淹死了……李元文认定那孩子是他的种,便跟死爹死娘般的号啕大哭,哭着哭着想跟花筱翠干那美事儿……咦,自己干活的家伙哪去了?摸遍全身找不到,自己成了太监身,只好拉过花筱翠亲嘴……花小翠被亲得难受变成鸟飞了,亲了半天在亲那鸟儿的尖嘴,也不是,原来嘴里叼着一把扇子……花筱翠飞到戏台上唱戏……他坐在椅子上拿扇子敲着板眼……唱得好好的,花筱翠说变脸就变脸,突然从戏台上跳下来,夺过扇子敲他的脑袋……越敲越急促,敲着敲着把他敲醒了。
他睁开眼发现日照三杆大天大亮了,老刘头把房门敲得山响,“管家快醒醒,敲了好几回门你也不起,老爷急了。”李元文闻听猛地坐起,“出嘛事了!”
年根近了,里里外外需要应酬。古典早早起来安排这些事,别人该干嘛的都干完了,唯独管家还不露面。古老爷古大善人一贯宽待下人,起初没急,还以为大管家忙里忙外累着了。况且,今天还要派他出官差,让他睡会儿懒觉也应该。于是用过早饭,便在客厅里侯着。
客厅迎门的条案上方悬挂一镜框,里面镶着古典亲书的字幅,这叫悬书。古代悬书只是把国家大事告示天下,慢慢具备了告白、明志、审美的综合功能。凡是大财主,不论卧房还是客厅,墙上总要挂些装饰物,刺绣贝雕的四扇屏八扇屏啦,名人字画的横幅竖挑啦,好看。不仅显得富贵,还透着风雅。大名鼎鼎的古老爷,不光是财主还是前清武举,地面上的一代名流。陈设布置要全方位体现身份才行,于是他亲自录写了《孙子兵法》的一卷短文《九变》。抄录兵学圣典悬挂,身份、才艺、心志全包圆了,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古典等着李元文,也是为了消磨时间让他多睡会儿,欣赏起自己的墨宝来。古典善运行揩,笔风如纯棉裹铁颇似唐人李邕。自我欣赏容易陶醉,禁不住哦吟出声——孙子曰:凡用兵之法,将受命于君,合军聚众,圮地无舍,衢地交合,绝地无留,围堤则谋,死地则战。涂有所不由,军有所不击,城有所不攻,地有所不争,君命有所不受。故将通于九变之利者,知用兵矣;将不通于九变之利者,虽知地形,不能得地之利矣。治兵不知九变之术,虽知五术,不能得人之用矣。
估摸着日照三杆了,古典打发老刘头去敲李元文的门,几次三番叫不醒他。古典问其故,老刘头开始不说,直到古典急了才照实说了。年根这么紧,全院上下忙得脚丫子不拾闲,他倒好,喝得臭气熏天过阴,古大善人再善也得动气呀!
听说老爷急了,李元文爬将起来好歹抹擦抹擦脸,屁滚尿流地来了,古典淡着他不理他。
古典自打收留了他,就当半个儿子养活,这小子缺家教少蒙学,没事就让他背《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弟子规》,还读了《孝经》《礼记》《名贤集》《名仕录》等,比三年私塾学的不少。古典一心想把他规矩出人样,这小子满机灵,走正道差不多能出息。可是这块冷坯子,经不住砸巴也经不住抬举。砸巴一下他蔫了,抬举两句他又忘了自己吃几碗干饭。搁在街面上,这种生瓜蛋子跟滚刀肉论哥儿们。叵耐古典膝下无亲子,手下无强兵,每次有错淡他一阵儿还得用他,古老爷那是多大的能耐,摊上这到号的,也是没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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