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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昂驹皱眉俯下身,在静敏郡主的脖子上捏了几下,又吩咐百里云雁替她拍背顺气。
静敏郡主醒转过来,又憋气又委屈,直掉眼泪。
她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气得她用力捏着自己的脖子,嘶吼着便要向苏轻鸢冲过来。
百里云雁伸手拦住她,摇头:“别闹了。”
静敏郡主一脸不敢置信,呆了一会儿,又一屁股坐下,“呜呜”地哭了起来。
百里云雁安抚地拍着她的背,劝道:“你不要怪她。任何一个当娘的,都听不得旁人诅咒自家的孩子。若是有人骂我的孩子早夭,我也会想杀人的。”
静敏郡主似乎有些不服气,张了张嘴,却仍说不清楚话。
苏轻鸢勾了勾唇角,看着百里昂驹:“看来你也不怎么在乎静敏这个妹妹——我差点杀了她,你都不想找我报仇出气吗?”
“女孩子之间闹点小别扭,那也是常有的事。”百里昂驹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转身走了。
苏轻鸢嘲讽地笑了一声:“你瞧,你偷了南越的万里乾坤图、背叛了你的皇帝哥哥、拼上性命来投奔的‘亲兄长’,好像也并不十分疼你呢。”
静敏郡主愤怒地瞪着苏轻鸢,可惜泪汪汪的眼睛并没有多少杀伤力。
苏轻鸢移开目光,不愿再同她对视:“我真有点替陆离不值。他真心真意地宠了你那么多年……在他的心里,你的安危有时候比我和我的孩子加起来都重要,可你却为了一个名义上的‘亲哥哥’,谋夺他的江山,谋算他的性命!百里静敏,你够狠!”
“我没有……”静敏郡主嘶哑着喉咙,发出拉风箱似的声音。
苏轻鸢剜了她一眼,马上又移开目光:“没有吗?那副地图是南越历代皇帝锁在御案下守了几百年的,西梁、北燕、南越三国的河山市镇、物产矿藏都标得清清楚楚!百里昂驹的野心已是路人皆知,这幅图若是到了他的手里,他会像南越皇帝一样将它束之高阁吗?”
静敏郡主怔怔的,许久才摇了摇头。
苏轻鸢冷笑:“你还真是深藏不露,这么多年没出手,一出手就要将全天下亿万黎民推进兵燹!你跟陆离有什么深仇大恨,竟要这么害他?南越守护了数百年的安宁毁在他这一代,你让陆离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见他的历代先祖?”
静敏郡主早已吓得忘了哭,面无人色:“我不是……我没有想害皇帝哥哥的!”
苏轻鸢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到这时候了,还要装无辜吗?静敏郡主,贵妃娘娘——你已经装了十六年了,还不累吗?”
静敏郡主立时又掉下了眼泪,颤抖着双手抓住百里云雁的衣袖:“六哥是骗我的吗?他说……他说父王对南越的《万里乾坤图》仰慕已久,如果我能拿回来,父王一定高兴……这些话都是假的吗?是不是六哥自己想要灭掉南越,所以才骗我拿来那幅地图?”
“哦,原来西梁昌黎王当年甘心在南越做十几年质子,也是为了那副图?”苏轻鸢明白了。
静敏郡主怔怔的,十分茫然。
苏轻鸢冷笑道:“如此说来,六皇子倒也没有骗你。只不过,昌黎王对那副地图不是‘仰慕已久’,而是‘觊觎已久’吧?这次你立了这么大的功劳,岂止你父王会高兴,就连西梁皇帝只怕也要做梦都笑醒了!你就等着回去之后大受封赏吧!”
“不,我不要封赏……皇帝哥哥会很难过,是不是?”静敏郡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苏轻鸢如今看见她的眼泪,只觉得厌恶。
静敏郡主大着胆子,凑过来扯了扯苏轻鸢的衣袖:“你不要怪我……”
苏轻鸢挣脱了她的手,面无表情:“你太抬举我了。我一个阶下之囚,有什么资格怪你?”
静敏郡主碰了个硬钉子,又哭出声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难过了……以前皇帝哥哥疼我,可是现在他却更疼你;我总吃你的醋,又不敢跟皇帝哥哥说……六哥说,我要是回了西梁,就会有父王疼我,还会有人陪我骑马打猎——我也想要有人疼啊,难道这也错了吗!你想独占皇帝哥哥的恩宠,我都不打算跟你争了,你为什么还要骂我!”
苏轻鸢斜了她一眼,语气冷淡:“你一点错都没有。我祝你回到西梁以后富贵荣华一生无忧,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现在你可以从我眼前消失了吗?”
“你在骂我!”静敏郡主哭得更厉害了。
百里云雁在旁不住地劝她,却只能是越劝越糟。
没办法,她只得向苏轻鸢求救:“静敏真的没有恶意,娘娘您……就不要再拿话刺她、让她难过了!”
苏轻鸢立刻接道:“对啊,静敏是没有恶意,有恶意的是你们‘六哥’嘛!这件事我可以不怪静敏,可是你跟百里昂驹夫妇一体,你不能说你自己也是无辜的吧?难道你忍心让百里昂驹一个人承担天谴?我算算——三国子民加起来总共有多少?那么多人的性命、那么多人的安宁幸福,不知道你家‘六哥’能不能担负得起呢!”
百里云雁面色惨白,神情慌乱,不住地摇头。
苏轻鸢又低头看了看她尚未显怀的肚子,微笑:“你不是又想拿未出世的孩子来博同情吧?还想说‘孩子是无辜的’?他若是无辜的,刚才又是谁在用他的名义强迫我和母亲、兄长一路‘护送’你们回国,放虎归山?今日你和百里昂驹用孩子的名义绑架了我们、带走了地图,所以将来天下若出现生灵涂炭的局面,是不是也该算你这孩子一份‘功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