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银丝为约
“慕瑶，是这里么？”
“好像是吧。”
林晚荣和慕瑶两人，沿着泰山的山路径直而上，来到了一处半山弯。来来往往倒有不少人上下于山间，绝大部分像是文人，边走边吟着诗词看起来颇为惬意。当然也有一些专门旅游的人，走到一半望着远方大好的山河驻足长叹。
林晚荣弯下腰摸了摸地上的沙土，轻轻捏起一小抔，然后任由土粒从指间滑落。他苦笑了一声道：“所以一切都是从这里开始的。”
慕瑶笑道：“当时若不是你随手一拉，我也不会来这，你说你要死干嘛还拉着我。”
林晚荣老脸一红道：“这不是下意识的反应嘛，周边又没有趁手的东西可以抓。”
慕瑶将脑袋探了出去，望了一眼脚下，不由地叹道：“这里倒是没怎么变化，若是再摔一次，多半要粉身碎骨了。”
“是啊。”林晚荣拍了拍手掌掸去尘土，沉思了一番，忽然心酸了一下，“你说，你父母和父母现在过得好不好？”
慕瑶望了望远方，喟然一叹道：“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若是想起这问题，心里就止不住地疼。”
“我也一样，我爸妈那好歹还有一个妹妹可以期望，你是独生女，说到底，我当初就不该拉着你下去。”林晚荣苦笑道。
“摔都摔了，哪来后悔药？”慕瑶哼道：“走吧，上面有个亭子，我们去坐坐。”
这凉亭倒有三四丈见方，两人刚进去的时候，正巧有三个书生正从亭中走出。慕瑶倒是心细之人，听了听那三人说话的内容，便是一笑。
“你笑什么？”
“你没听到那三人聊的东西？”慕瑶指了指那三个正往山下走去的书生道。
“没有，说什么了。”
“他们说，过了年要入京，进玉德仙坊修学，想要一睹大华第一人林三的风采。林大经理，没想到你居然能混到今天。”
“这话听着可一点不像在夸我。”林晚荣从腰间取下水壶，递给慕瑶问道：“要喝水么？”
慕瑶接过水壶，轻拧开盖子，往樱桃小嘴里送了两口，又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她张望了一下四周道：“这两天天气不好，看来平日登山的人还会更多。”
“是啊，眼下天气转凉，这山上冷风吹得爬山的人都没了兴致。”林晚荣道：“此去日照港也就一天的功夫，几个月的时间一眨眼就过了。慕瑶，你就不考虑和长今一起回来么？”
“回来？回来干嘛？进你家门？”
林晚荣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你看不惯我三妻四妾一堆老婆，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把长今一人永远留在高丽，可她也不能放下你一人。即使你不愿意进我家门，可总有变通的地方不是么？”
“变通？我不要变通。来到这个世界，我就没有那么多上辈子的欲望了，安安分分的挺好。”慕瑶笑道。
“都说既来之则安之，你既然喜欢研究新东西，其实大华有更好的平台啊。”林晚荣道：“再过一年多，去西洋的学子们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正好可以大展拳脚不是么？”
“工业革命？我？”慕瑶摇了摇头道：“我可没那么伟大的觉悟，而且我这肩膀也担不起这样的重任。”
“其实你明白我的意思。”林晚荣起身，踱步到慕瑶的身边道：“如果你愿意回来，我替你在仙坊里留个位置，即使你不愿意住进我林府，也大可以住在仙坊中。”
“你这是想让我做讲师？”慕瑶大笑道：“我这一教师资格证都没的人，去做玉德仙坊的讲师？”
“也不一定是讲师嘛，我可以帮你弄个更大更完善的实验室。”
“行了，我领了你的好心，只不过现在我真的还没想好。”
林晚荣看着慕瑶有些犹豫的表情，便知道此刻要说服她很难，便没有继续逼下去的意思。
两人在亭子里无言休憩着，彼此想着各自的心事，互不打扰，但又好像在无声的交流着。
那男人心叹：这脚底的江山，算是自己的，却有许多事自己依旧无法独力左右。
那女人心想：相见则念，念则嗔，嗔则迷。与这么多非凡的女子分享这么一个更加非凡的男人，只怕到最后自己会疲惫。
两人在亭子中无言地坐着，直到远方的太阳慢慢下落的时候，林晚荣方才起身。
“快日落了，我们下山吧。”
慕瑶愣了半晌，再望了一眼那下落的太阳时，心中泛起一阵苦涩：“这么快——”
“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去日照港，我已传信给石长生大哥，到时候由他护送你回高丽。”林晚荣道。
“林晚荣，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可不可以老老实实回答我？”
“问吧。”
“你愿不愿意远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到一个没有人找的到你的地方隐居，就像当年的甄囧一样？”慕瑶睁大了双眼问道。
“远离一切？”林晚荣笑道：“财富权利于我而言已然不重要，但是要我远离青璇仙儿她们，我无法做到。这个答案你比我还清楚，不是么？”
“是啊，我只是要你亲口说而已，这样我也好断了不切实际的念想。”
“你说什么？什么念想？”
“没，我就是随便问问。”慕瑶苦笑道：“我们走吧，不早了。”
下山的路，如同亭中的时光，相视也无言。山间回荡的只有飞鸟和脚步声，女子在前面走着，男子在后面跟着。她伸手触摸着下山路上身边可以触摸的一切：石块、花草、断枝或是石柱。每走一里地，便回头望望走过的路，然后低头继续向山下走着。
待走到山下，慕瑶捡起了面前的一片微黄的落叶，稍稍拂去了上面的泥土，然后收进了怀中。
“你捡叶子干嘛？”
“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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