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九章 送归人
南出克孜尔的马队缓缓的行着，那王帐两边，数千铁骑面无表情地护送着。头顶的艳阳似乎忘却了这已经是入凉的天气，愣是要将那马蹄车轴之下的青草地烤糊一般。
王帐内，两个女子相依相偎在黑脸男子怀里。那戴着金毡小帽的女子，淡蓝的双眸微微迷上了一层水雾，而另一边那个小腹隆起的女子早已梨花带雨，脸颊上的粉妆已被泪水哭花。
“你们姐妹俩这是怎么了？我这是回大华，又不是去死，听话，不要哭了，我不是说好了会回来么？”林晚荣安慰两个女子道。
“虽说等你再次回来的时候，便是我们永不分开之时，只不过几个月朝夕相处，一时要与你分开，我还是心有不舍。”奕铎叹了口气，轻轻擦拭了一下眼泪。
一边的玉伽也叹了口气道：“是啊，奕铎妹妹，你现在可否体会姐姐每次送他回大华时候的心情了？似是心裂，这撕扯一般的疼痛，唯有自己能够品尝。”
奕铎微微点了点头道：“姐姐说的是。”
玉伽轻轻拉了拉林晚荣的袖子道：“窝老攻，萨尔木的事——”
林晚荣伸手在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道：“这个放心，我之前说过了，现在草原内部已平，只要和林那边安抚好铁勒遗民，过差不多一年就能把小舅子给送回来。”
“那，我呢？”
林晚荣笑道：“真傻，小舅子回来了，我当然要把你接到大华啊。虽然我不是很注重那繁琐的仪式，可你是金刀可汗，我是大华皇帝的生父，这有些东西还是免不掉，到时候我会和青璇说好与突厥王庭互通国书，并派胡大哥亲自到克孜尔接你。”
玉伽虽然眼眶微红，可脸上却扬起了淡淡的月牙儿一般的笑容，她甜蜜地靠进林晚荣的怀里道：“那便好，窝老攻，你可记得现在说的话，若那时候不要我了，我可饶不了你。”
“哪能呢？”
林晚荣说着看了一眼身边另一女子，她沉默不语，似要开口，却又收回。
“丫头将军？”
“啊？我没事，没事——”
林晚荣叹了口气，问玉伽道：“小妹妹，丫头将军的事安排好了么？”
玉伽嗯了一声道：“我已拟好旨意，未来昭告突厥三军，上将奕铎卸甲外出游学，归期未知。之前奕铎妹妹穿着比较宽松，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有身孕，我也会传信给国师，让他在和林稍稍照应一下梨桑达达和奕铎妹妹。等妹妹临盆后，你便带她先回大华，按照之前说好的行事。”
林晚荣点了点头，转向奕铎道：“丫头将军，委屈你了，青璇那边交给我就行了，你只需要安心在岳母大人身边养好身子等我。”
奕铎缓缓点了点头道：“好，奕铎在和林等你。”
“对了还有一件事，”林晚荣道：“丫头将军你自从驱蛊以后，武艺尽失，那你可还记得那些招式？”
“记得，只不过气力已随蛊毒驱除而消失，现在我怕是提不起那银枪了。”
林晚荣点了点头，那银枪少说几十斤重，即使勉强能提起，舞不了多少时间便会气喘吁吁。
“无妨，你的银枪此刻还在我林家里放着。”林晚荣摆了摆手道：“我会想办法让你重新回到战马之上的，战马上的你才是我最喜欢的丫头将军嘛！”
“只怕——”
“没什么怕不怕的，你就算不信我，也得信仙子姐姐和师傅姐姐啊，你说是吧？”
奕铎将脑袋靠在林晚荣的肩膀上，幽幽道：“其实，能不能回到战马上对于我来说本不重要，只是宁姐姐说过我需要找到本来的自己。林三，若是无法成功，便是无缘，那我便向家中巧巧姐姐一般操持家务做个持家的女子亦可，这其中缘分，不可强求。”
林晚荣轻轻一叹，稍稍捋了一下她的鬓角，微微笑道：“你这两鬓的鬓发都长出来了。”
奕铎羞笑了一声，忽然从他怀里起身，从怀里套除了一个绢帕包裹的东西递给了林晚荣。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便知。”
林晚荣小心翼翼地将绢帕打开，待看到里面的东西，他不禁脸上扬起了一阵幸福的微笑。
那是三卷鬓发，其中两卷较长的已经被奕铎精心编成了结，用红线上下扎捆，形成了一个类似中国结模样的串，而那一小簇较短的鬓发，则用较细的红线捆着，整整齐齐。而那较细的红绳线头两端，分别连接着那两束较长的鬓发，连接的当中居然用红线捆绑成了一个心形。
“这心——”
“这心乃是在南疆的时候，慕瑶小姐所教的，你忘记那时候我们还在饭桌上说以后孩儿的姓名么？”奕铎说着指了指那绢帕中的鬓发道：“林三，这两束长的便是你亲手斩断的，这短的乃是在云南镇南侯府外你对百姓立下军令状时自断的鬓发，我都收着，本来打算成婚的时候再给你，如今便提前给你当做贴身信物，每日看看不会忘了我们母子就好。”
林晚荣苦笑了一下道：“没想到你心思这么细，在我们大华，夫妻成婚的时候曾有个传统，在夫妻二人头上各自取下一根头发，合而作一结，意为结发夫妻。如今你与我以此鬓发为结，倒也称得上是结发夫妻。”
一听大华原来也有类似的典故，奕铎脸上一红道：“没想到我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林晚荣笑道：“东西我会随身放着，要是不想你们母子的话，便叫那天打五雷轰就是了！”
奕铎赶忙捂住他的嘴道：“男子汉顶天立地，誓不能乱发，发了便要做到。”
林晚荣轻轻握住她的小手道：“既然是结发夫妻，立个誓也没事，再说，什么样的誓言我没做到过呢？这不，岳母大人不也认可了我么？”
一边的玉伽也笑道：“奕铎妹妹，你就是太担心窝老攻这人了。要说以前，犹犹豫豫磨磨唧唧可不是你的性格哦。”
“姐姐便会取笑我。”
这时，车马慢慢停下了，前方引路的将军扎雷驱马到王帐边恭敬禀报了几句，听完禀报，奕铎和玉伽握着林晚荣的手忽然紧了几分。
玉伽叹道：“前方大华迎接窝老攻你的轻骑已到。”
这便是要暂时分开的心情吧。奕铎轻泣道：“林三，我只能送你到这了，一定要早些回来。”
林晚荣笑道：“自然，你还有小妹妹，我都不可能忘的。对了，老叫我林三林三的，现在该换个称呼了吧。”
奕铎扭捏了半天，思前想后，总算挤出口道：“夫君——”
林晚荣朗笑了两声，扶着奕铎，与玉伽一起走下了王帐，远方五十步处，数百大华轻骑正在那驻足，为首的将军正是许震。
两个女子伴着林晚荣走到阵前，依依不舍地放下了紧握的双手。另一边马车上，宁仙子和慕瑶两人也探出了头。掌马的师傅将马车慢慢牵到前排，等着林晚荣与突厥两位夫人话别。
林晚荣笑了笑，在两个女子的手上轻轻一划，柔声道：“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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