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变化的是西海岸的加利福尼亚, 俄勒冈和华盛顿三个州。
中国难民对它们的冲击最大。
三州旅游业顿成空白。
旅馆关闭。
居民外逃。
预定的国际会议纷纷转移。
娱乐业、夜总会也一蹶不振。
连在地震期间都未停业的迪斯尼乐园也关了门。
失业率直线上升。
各行业迅速萎缩。
可中国难民仍是越来越多地继续登陆, 根本看不见头。
政府在人道原则和国家利益的冲突之中拿不出合理的现实对策, 只有被动地承受, 来多少收多少, 从全国紧急调拨生活物资, 同时全力生产薯瓜种植设备供给难民, 还要严密防疫和隔离, 使中国难民及病菌不向美国社会渗透扩散。
这基本是传统难民对策的一脉相承。
然而, 现在的区别在于量的不成比例。
一个人肚子里长个鸡蛋大的瘤子还可以对付, 如果长出个牛一样大的瘤子, 用对付鸡蛋的方法怎么能对付呢 所谓的“灭虱团”已开始在西海岸蔓延。
那是由老板们出钱, 失业者们出人组成的屠杀组织。
他们宣称∶中国人毁了自己的国家, 就已经没有资格再在地球上生存。
现在他们企图到别的国家寄生, 就有理由像消灭虱子一样消灭他们。
美国军队不下手, 他们就自己组织起来“灭虱”! 在“灭虱者”的叫嚣中, 种族主义的色彩非常浓重。
州长本人是黑人, 深知种族歧视是怎么回事。
但这回的“灭虱者”却大部分是有色人种——黑人、波多黎各人、墨西哥人、菲律宾人、古巴人……从他们对中国人的蔑视与憎恶来看, 似乎全世界最低下的人种便是华人。
甚至美国社会的华人也普遍存在敌视自己同胞的情绪。
他们自己虽不参加“灭虱团”, 但对“灭虱团”的屠杀却能心安理得, 甚至表示赞同。
结果原本为抵御中国难民而调集的美国军队和警察反倒成天忙于制止屠杀, 成了中国难民的保护者。
民主社会法律至上, 杀人是犯法的, 不管杀什么人, 这是美国军队处境尴尬的主要原因。
中国难民谦恭服从, 对付“灭虱团”却很头疼, 甚至要展开枪战。
有几个集中营被“灭虱团”攻破, 那种惨不忍睹的场面让州长恶心了好几天。
反而那时中国难民四散而逃, 军队却无法管住, 因而也发生了士兵向难民开枪的事。
跑出去的难民基本没有好下场, 语言不通、地理不熟、最终大都被“灭虱团”斩尽杀绝, 吊在公路两侧的树上或路标上。
“灭虱团”引起一部分人喝彩, 也有一些人为之辩护, 为美国的良心寻找安慰。
大多数在初始为中国难民流过泪, 捐过钱, 参加过示威请愿的人现在都沉默了。
即使不赞成“灭虱团”, 也用沉默给予认可, 只要自己的手不沾血就行。
然而“灭虱者”的行为也同时激起了另一种力量, 他们主要由知识分子和受教育程度较高的青年组成, 也有教会、慈善组织和人权组织人士。
他们开始都是形形色色的救援队和募捐组织的骨干, 现在则逐步演化成与“灭虱团”针锋相对的集团, 专门保护和解救中国难民。
新闻媒介相对于“灭虱团”把他们叫做“救人团”。
与“灭虱团”的功利原则相反, “救人团”完全从道德立场出发。
他们或是人间的理想主义者, 或是献身上帝的圣徒。
在他们心目中, 为了人道和博爱, 牺牲自己都在所不惜, 怎么能容忍不肯分享一碗饭而从事的屠杀 也有人是追求戏剧性的人生, 这个冲突提供的舞台正好可以使他们扮演那种在寂寞时代不可能产生的崇高角色。
当然也少不了企图捞取政治资本的政客。
这一派激进分子相当多, 尤其是那些血气方刚的大学生, 拿起武器的速度几乎和“灭虱团”一样快。
他们冒着飓风出海接应中国难民的船队, 为保卫登陆点和“灭虱团”展开枪战。
他们解救受攻击的难民集中营, 并在许多地方建立了中国难民保护所, 不但提供吃住和武装守卫, 还力图在难民中组织自力更生的生产, 为此又与受到侵犯的土地和资源所有者发生冲突。
已近洛杉矶。
公路两旁出现鳞次栉比的巨型广告牌。
州长记得上一次路过时, 高架桥旁最显著的也是最大的那块广告牌上是个女人屁股和一双高跟鞋, 现在则换成了一幅古典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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