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祸
作者:王力雄
瞒着你们是不得已的, 就像领着中国人民走出去也是不得已的一样。
“生存空间的压迫使我们民族从很早就开始了迁移。
迄今海外华人的总数已有四千多万。
早期迁移被认为是离乡背井的下策, 但是七十年代末期开始的新移民浪潮彻底改变了这种观念。
出国被视做能够获得财富、美好生活和成功机会的光明之路。
移民成份从过去的华工变为精英, 又通过精英阶层拥有的信息能量把对出国的向往进一步普及。
可以说, 大迁移的全民动员和心理准备在这个过程中已相当充分, 能量的指向已经向外。
九十年代乘船漂往海外的船民大量增加。
而前不久七千万人民冲破国界进入俄国远东和外蒙就已经自发地宣告大迁移正式开始。
现在我们要做的只不过是在最短时间内让迁移达到最大规模, 以在大灭绝降临之际尽可能多地挽救我们人民的生命。”石戈讲话很少做手势。
他那在落日光线中逐渐暗淡的身影被西天明亮的天幕衬得越来越突出。
“让我们展开一幅世界地图来看迁移出路。
地图在你们每人心里。
要习惯这样的方式, 今后你们许多东西都只能在心里展开。
迁移的最大出路无疑在北方。
俄国的西伯利亚比整个中国大三分之一, 却只有不到五千万人口。
蒙古的面积将近一百六十万平方公里, 人口不到三百万。
这片地区的天然资源可以供养四至五亿人。
也就是说, 去掉当地居民总数, 再减去前不久从我国进入的七千万人, 那里还应当能吸收三亿或四亿人。
这片地区与我国接壤几千公里, 除了东北被黑龙江和乌苏里江阻隔, 其他边界全可以步行通过, 迁移难度最小, 因此是我们所能指望的最主要的迁居地。
第二条迁移路线将沿着古代的丝绸之路, 通过阿富汗、巴基斯坦、伊朗和土耳其进入欧洲。
欧洲空间虽不宽阔, 但她的富裕应当有能力养活我们两亿人, 至少我们这样希望。
亚洲国家不能指望, 他们多数和中国一样贫穷或拥挤。
日本南韩虽然富有, 但都是弹丸之地。
我们还有三亿人要往外迁, 这就逼我们必须考虑跨越大洋。
美国、加拿大和澳大利亚都是既富有又广袤的国家, 问题的关键在于我们怎样把如此之多的人运过大洋……” 陈盼想起那位在阿姆斯特丹购买旧船的年轻官员。
此时他如果在场, 那番抱怨就会变成怨船买得太少, 黄金储备还应当再花几倍几十倍, 把世界所有的旧船全买下也不够运送三亿人啊! 然而毕竟有那么多条船了, 在一个深谋远虑的安排下, 已经聚集在中国海岸的每座港口, 成为亿万生命的“方舟”。
十亿人被精心的步骤吸引到边界和海岸, 好似集聚的洪水, 只等最后那个瞬间, 同时冲垮所有大堤。
人们那时会恍然大悟为何不惜血腥地保卫新疆通道, 为什么组织那样浩大的难民运输。
新疆太重要了, 北是进入西西伯利亚的门户, 西是走上丝绸之路的出口, 从那里要泄出去几亿人。
而让那几亿人全到达起点是一项可以和修建长城相比的工程! 石戈啊, 热泪充盈陈盼的眼睛。
看着他的身影, 她觉得他是打在宇宙核心的一根楔子, 没有灿烂的光芒, 没有华贵的外形, 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响声, 却用沉默的力量举起了整个宇宙。
能看到十亿人灭绝已经是上帝, 而拯救十亿人连上帝也不敢想啊! 她突然明白他把薯瓜无条件送给世界的最深一层意义∶那不就是十亿中国人将来的“饭费”吗! 也许交得太少了, 然而是倾囊所有, 总不是白白赖人家的吧。
夕阳化作血红了。
一只鹰鹫在很高的空中盘旋。
月亮银晃晃地从东天升起, 和落日遥遥相对。
石戈的声音如同与长城上的风融在一起, 苍凉地直上九天。
“朋友们, 这个大迁移是很难的。
东北边境那种自发性的突破已经难以重复。
俄国把大部分军队调到中俄边境防守。
夏天的黑龙江和乌苏里江成了天然屏障。
蒙古边境也被俄国军队接管。
从新疆去欧洲要借道四个国家, 行程六千公里以上, 而去北美和澳洲更要横跨整个太平洋。
无论哪个方向的迁移, 如果没有一批坚强卓绝的领导者投身其中都是绝不可能成为大规模行动的。
而对我们的拯救计划, 自发的零星逃亡根本于事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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