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自己太软弱。
他虽然主张政治上严厉控制,但是在经济发展和政治控制发生矛盾的时候,做为一个搞经济出身的专家,却总是迁就经济的需要而做政治上的退让。
然而这二者似乎永远有矛盾,难道退无止境 有一个逻辑是谁也玩不明白的: 只有政治安定经济才能发展,只有经济发展政治才能安定。
这是多年的口号。
字面看上去二者相辅相成,为了政治和经济同时又安定又发展,他做了那么多迁就。
可终于回过味来,当经济原则和政治原则实际上互为悖论的时候,经济不发展政治不会安定,经济发展政治也不会安定,反之一样,政治安定经济不发展,政治不安定经济更不发展。
然而“温和”的总书记已经利用怕乱和怕失民心的心理,占领了太多的阵地。
现在他又要再玩一把火,企图用为“六四”翻案狠狠捞一把了。
这是危险的一着,却也是很高的一着。
陆浩然当然知道这位“温和”的总书记从不是个民主派,他冒这个险为的是他从中看到的可能收益: “六四”积淀的能量也许可以碫造成他手中的大棒,用来砸断“强硬派”的脊梁骨,这是他梦寐以求的。
“六四”造成的问题不在于死了人,损失了财产或弄坏了国际关系,那些没什么了不起,关键在于从此失掉了一种心理结构的平衡。
不管表面怎样气壮如牛,执政集团多数人内心深处都暗暗发虚。
历史最终将怎样评说 “六四”之后的东欧变化更加深每人的疑问。
然而那时有老一辈在上面顶着,这种心理失衡还能撑住。
临到自己面对历史的时候,“强硬”的牌子就谁也不再愿意沾边。
一个个藏头缩尾,原来的心理颓势很快演变成行为上的虚弱。
总书记正是利用这一点。
为“六四”翻案是先天属于“温和派”的专利,不谈其中无穷大的政治资本,仅仅激发一下早已倾斜的社会心理,至少在“六四”问题上,人人就全都洗刷自己,唯恐摘不干净。
各级当权者拼命做出“温和”甚至“自由”的姿态,这种自下而上的连锁反应,怎能不使“强硬”派不战自败! 其实陆浩然和总书记一样,当时都未进入核心决策圈,对“六四”镇压并无直接责任。
然而不同的位置决定了他必然要采取相反立场。
用中国官场一句俗话说──“屁股决定脑袋”。
“强硬派”是靠“六四”压倒“自由派”的。
就像当年一开枪,即使嘴上仍然喊改革,路线和班子都发生根本变化一样,如果“六四”翻了案,“强硬派”的路线﹑班子也就得完蛋,“温和派”就会把“强硬派”踩扁。
一进入警卫森严的大院,立刻给陆浩然换了一辆最高级的“奔驰”轿车。
风景秀丽的玉泉山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汽车在曲折的幽径中转了半天,停在一座古树掩映的别墅之前。
王锋已经等在门口。
“陆总理,主席本想亲自拜访您,不巧患了感冒,请原谅。”王锋的微笑非常动人,牙齿雪白。
“哪里,年轻的拜见年长的,这是天经地义……”陆浩然比主席年轻近三十岁,比王锋又年长近二十岁,他意识到在王锋面前说“年轻”二字不太合适。
“我早想来感谢解放军对灾区的支持了。”他握住王锋的手使劲摇了几下,有一种蚍蜉撼树的感觉。
王锋四十多岁,风华正茂,比他高一头,让他觉得像仰望一座挺拔山峰。
那张英俊瘦长的脸上总是一副自信表情,肩膀宽宽,昂首挺胸,尽管夏夜炎热,一身合体的毛料军服却扣得严严实实。
“我们该受批评,到晚了。”
“哪里能这么说,这不怪你们。”
比起以往救灾,这次军队赶到的时间确实晚了不少,然而声势却比哪次都大。
到处都是调动的军队,公路﹑铁路﹑满天飞机,军用物资滚滚如河。
半个中国都能从早到晚听见“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行军歌声。
晚归晚,这次军队获得的赞誉却比哪次都多,也最热烈。
大部分灾区基层政府都已瘫痪甚至消失,全靠军队挑起了主要担子。
今天受灾严重的河南﹑山东﹑河北﹑安徽﹑天津,加上受到影响的陕西﹑山西﹑内蒙,分别在各省市自己控制的报刊上发表文章,无限赞扬解放军慷慨无私的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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