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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主任啊,兰总找你。”
母亲看一眼父亲,眼神有些怪。
父亲低着头,手持着毛笔,一笔一画地往簿子上写字。
母亲跟随着黄彪媳妇出门。黄彪媳妇的屁股乱扭。这个浪货,乱我心神,使我脸上长粉刺,应该枪毙。
小韩盯着小媳妇的屁股,感慨地说:
“真是好汉无好妻,癞蛤蟆娶花枝。”
蹲在地上,一支接着一支抽着招待烟的马奎说:
“黄彪不过是个幌子,这个娘儿们,还不知道是谁的妻呢!”
妹妹插嘴道:
“你们说谁呢?”
父亲把笔猛地拍到桌子上,铜盒里的墨汁溅出来。
“爹,你为什么生气?”妹妹问。
“都给我闭嘴!”父亲说。
马奎摇摇头,说:
“罗通兄弟,何必发这样大的火?”
“滚你妈的吧,”小韩说,“得着不花钱的烟了?想把你那一百元钱抽回去是不是?”
马奎又从烟盒里捏出两支烟,一支用手中的烟头点燃,另一支夹在耳朵缝里,站起来,一边朝门外走,一边说:
“说起来我跟兰总还是要紧的亲戚呢,他三舅家的儿媳妇,是我闺女女婿的三姑父的亲侄女。”
父亲对我说:“小通,你带着妹妹回家去,不要在这里添乱。”
“这里热闹,我不走。”妹妹说。
“小通,带她走!”父亲严厉地说。
我看到父亲脸上出现了自他归来后最严厉的表情,心中有些恐惧,就拉着妹妹的手,想带他回家。妹妹不愿走,身体使劲摇晃,嘴巴里还乱嘈嘈。父亲抬起巴掌,正要往妹妹的头上扇时,母亲神情肃穆,走了进来。父亲把抬起的巴掌缩了回去。母亲说:
“老罗,兰总和我们商量,想让小通扮成孝子,和甜瓜一起,为嫂子守灵、摔瓦。”
父亲满面荒凉,点上一支烟,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雾笼罩着他的脸,使他的神色变得更加荒凉。良久,他说:
“你答应了?”
“我想,这也没有什么,”母亲有些羞涩地说,“黄彪媳妇说,小通和娇娇在这里搭伙时,嫂子说过,要认小通做儿子的。老兰说,她这辈子就想有个儿子,这样,也就了她一个心愿。”母亲侧过脸问我,“小通,你大婶是不是说过这样的话?”
“我记不清了
”
“娇娇,大婶是不是说过,要认哥哥做儿子?”母亲问妹妹。
“大婶说过。”妹妹肯定地说。
父亲在妹妹头上拍了一巴掌,恼怒地说:
“无论什么事情,你都要插嘴,把你惯的不成样子了。”
娇娇大声哭起来。
妹妹一哭,我心疼痛。于是我坚决地说:
“是的,大婶这样说过,我当时就答应了。不但大婶说过,老兰大叔也说过,而且是当着市里秦部长的面说的。”
“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何必发这样大的火?”母亲忿忿地说,“给死去的人一个安慰嘛!”
“死去的人知道吗?”父亲冷冷地问。
“你说知道不知道?”母亲阴沉着脸说,“人死了,心不死。”
“你不要胡搅!”父亲嚷着。
“我怎么是胡搅?”母亲说。
“我不跟你吵,”父亲降低了嗓门,说,“儿子是你的,你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一直蹲在地上不吭气的小韩站起来,说:
“罗厂长,你就别犟了,既然杨主任已经在兰总面前答应了,小通主任也同意,何不做个人情?再说了,这不是演戏吗?小通扮一万次孝子,还是你的儿子,谁也夺不去。这样的机会,多少人抢都抢不到呢。”
父亲低下头,不吭气了。
“他就是这个熊脾气,”母亲说,“什么事都要跟我拧着来。我这辈子算是逃不出来了。”
“你快要逃出去了。”父亲不阴不阳地说。
“什么屁话,”母亲骂了父亲一句,转头对我说,“小通,去找黄彪媳妇,让她帮你换换衣裳,待会儿记者来录像,你可别嬉皮笑脸的,兰大婶生前对你不薄,你为她尽点孝心也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