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不想想我?我们结婚之后才在一块儿呆了多久啊?你跑到那么远的地方,我也一块儿去么?你准备怎么安排?”
“就还跟以前一样嘛,那地方条件比较差,你别去了,我们中间有空会回来的。”袁野泉抖抖烟灰。
尤风风又把话头转向尤叙:“那你呢?你不是刚跟何犀谈上恋爱吗?你现在说走就走,你们俩怎么办?”
尤叙皱着眉,依旧不说话。
袁野泉了解他,他有事就喜欢自己琢磨,习惯了凡事藏心里,于是替他说话:“要是一两年的拍摄她都接受不了,以后也不会长久的。我够执着的了,盹儿的毅力不比我少,爱情固然重要,事业也不是儿戏。”
尤风风气得冷笑:“你们俩一块儿过日子得了,我就是个累赘,是吧?”
“你说这话就没意思了啊风风。我跟盹儿是革命友谊,以前合作过的那些摄影,要么就是反应不机敏,要么就是不会把握时机,我看不惯,工作起来就吵架,本来的兄弟都变成仇家。盹儿有天赋,虽说是我一手带着学的,但肯定青出于蓝,半途而废就可惜了。再说,咱们认识第一天我就是干这行的,你也不是不知道啊。”
尤风风反驳道:“我上学的时候跟你谈恋爱,可以忍着大半年才见你一回。现在过了这么多年,我们都结婚了,我大部分时间还是一个人呆着,你觉得你做的对吗?就拿前一阵的事情说吧,为了去尼泊尔旅游,我熬了多少个夜提前把活干完了?临出发,突然有受访者愿意松口,你一句话撂下就从机场跑了,我说什么了么?要是尤叙没留下,跟你一块儿跑了,我一人遇到那地震,压在楼板下面都没人知道,我说不定就死那儿了!”
袁野泉叹了口气,“风风,我对不住你,我知道你为我付出得多……可这是我坚持了二十年的事儿,我没法说放下就放下。”
尤风风盯着他,走过去,抢过烟头,按在镜头形状的烟灰缸里,用力地转着扭灭。
“那要是我怀孕了呢?你还是要去?不管我?”
房间里陷入寂静,袁野泉愣愣地眨了几下眼睛,说不清是喜是忧。尤叙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尤风风一字一句地说:“你如果要去,这孩子就不留,让我一人在这儿带孩子,我受不了。”
傍晚,尤叙提着自行车上楼,迎着余晖,看见何犀坐在他家门口。不是坐在地上,也不是坐在台阶上,是一张深色长方凳子。
她背着光朝他笑:“这我跟木匠学着做的,黑胡桃木,好看吗?”
尤叙点点头,打开门,把椅子拎起来,心里思忖着怎么把这事告诉她。
何犀一眼看出来他不对劲,刚踏进门槛就开口问:“怎么了?遇上事儿了?”
他把椅子摆在窗边,走回来,从抽屉里拿出两个胶囊,放好杯子,启动机器。
何犀就站在案边,看他手指在桌面上打节拍,又半天憋不出话。
“说呢,”她勾住其中一根手指,攥紧,“快点儿。”
他肩膀下沉,把眼前的情况精简了一下告诉她。
何犀听到前半段他和袁野泉筹划的新纪录片,预计耗时一到两年时还不以为意。她早就做好心理准备总会有这么一天,而且还盘算过如果条件允许,她要跟他一起去。就算情况不允许,她也一定会去定期探班,只要有心,工作不是妨碍他们见面的理由。
但得知尤风风怀孕,袁野泉要退出拍摄,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搭档尤叙可能要一个人去时,她就无法泰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