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呢,有电影看啊。我跟着欢呼起来,乐得小妖在树上打了个欢快的口哨,郝好则一下直起了腰,甩着手上的洗衣粉沫子嘀咕道:“电影放映前肯定要拉歌,得准备一下才好啊。”我则兴奋地一下跳起来一把抱住了扑过来的朱颜。朱颜趁势搂住我,我们两个人蹦擦擦蹦擦擦地在房前的空地上走起了交际舞舞步。
“朱颜,今天有我的信吗?”从宿舍里,传来丁素梅那充满期待的声音。
朱颜停止了步伐,冲我极快地眨了几下眼睛,赶紧说:“有哎有哎,有你一封信的,你不问我都差点忘了。”她一把把我手里的简报夺过去,叠了两下,而后迅速揣到了军裤的裤兜里。
丁素梅马上奔出来了,“在哪儿呢?”她的脸上满是惊喜,惊喜得令我有点不忍心看她。
朱颜说:“在这里呢,你来拿吧。”她指了指放简报的裤兜。我刚要伸手去拽朱颜,丁素梅已经猫捉老鼠一般扑到了朱颜的身上去。朱颜这只老鼠却机敏地一跳脚,一下就跑开了。朱颜拍拍裤兜,双手叉了腰站到了山路上。“哎,你来拿信啊!”
两个人疯丫头一般在半山腰上追啊笑啊的,足有十多分钟过去了,看得我和小妖都忍不住心焦。
果然,终于,丁素梅红着一双眼睛冲下山来来,一头扎进宿舍里去了。朱颜跟在后头,手里捏着那份揉得不像个样子的简报,委屈地嘟囔着:“不就开个玩笑吗?那么当真干嘛啊。”
小妖腾的一下从树上跳了下来,正落到了朱颜的面前。我走过去,挽住小妖,一起横眉冷对四只白眼球对准了朱颜。
“来来来,站成一行,我们把晚上的拉歌提前练一练!头次亮相,我们绝对不能打无准备之战!全体集合!”郝书记已经站在门口一本正经地命令我们了。
从丁素梅失神的眼睛里,我想到了一个人,我的老乡马小蕾。
军校的第一个寒假里,她来我家里找过我一次,也是这样的失魂落魄的模样。我们东拉西扯地说了一些军校的事,不知为何,虽然都是军校生,但我和马小蕾她的谈话总不似和朱颜郝好小妖她们那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般畅快过瘾。或许是性格的缘故吧,马小蕾似乎内向许多。但也不对,小妖也是极其内向的,可当了小妖的面,我也是想到什么张口就来的。可是跟马小蕾就不同了。那一天,我们的谈话断断续续,当她面露羞涩地提出要打一个电话时,我赶紧起身出去给她洗水果了。
马小蕾的故事,由舞会开始,是从火车站展开来的。
就她了!此刻,在舞会上火力侦察了好几番的孙宏雷,已经把目标缩定在了马小蕾身上。
话是搭上了,舞也教了,可这女生却就此不出现了,再想见她就只能到图书馆去了。孙宏雷只能摆出刻苦攻读的架势,腋下夹几本书,还找了副平光眼镜带上,人五人六地和马小蕾一次次邂逅在图书馆的同一层。而后他摆出大哥的姿态坐在马小蕾对面,向她嘘寒问暖,没忘记把自己的所谓家庭背景吹了个天花乱坠。而后,他又跑到街上去,挑了双正在降价中的、质地和样式还算不错的棉皮鞋,再到礼品店里给鞋盒子做了个花哨的包装,赶在圣诞节这天,亲自送到了马小蕾的手上。
大练兵出奇地顺利。
寒假到了,马小蕾去火车站赶火车那天,孙宏雷特意找江城的战友要了辆军用吉普亲自护送。到了火车站,看到马小蕾手里捏的是张硬座车票,他又跑前跑后好一痛忙活,硬是自己掏钱给马小蕾换了张卧铺票,而后带领军车大模大样长驱直入就驶进了站台上。
眼见火车即将离站的一刻,马小蕾眼里浮起的离愁越来越浓,孙宏雷满心喜悦浑身舒畅,像打了个翻身仗一般充满豪迈之情。火车开动起来以后,因为情绪颇佳,他又锦上添花地使劲摇晃着一只手,跟着火车往前跑了几步。车窗里,马小蕾不断地招手,眼睛里一时间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