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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太深，血脉都割破了，我只能替他敷些止血药，你们得赶紧另请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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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命保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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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我不敢说，东水门里赵太丞的儿子是太医局医官，金镞折伤科出身，治刀剑金创，京城第一，号称‘赵金镞’，你们若能请得到他，或许救得回这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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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十六忙要叫董瘦子去请，但随即想到，赵金镞不是说请便能请，便忙去厨房里舀水胡乱洗去满手的血，又快步走进里间卧房，用腰间钥匙摸黑打开床边柜子，揭开钱箱盖子，摸到银子袋，解开绳扣，先摸出一块约二两的碎银，怕仍不够，又摸了一块，也是二两左右。这时，卧房门忽然亮进灯光，是浑家阿蔡，端着盏油灯赶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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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些银子？他只是个杂役帮工，白干一年也赔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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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条命，能瞧着他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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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十六捏着两块碎银，把钱箱柜门留给浑家，快步走了出去，说了句“我去请赵小相公”，随即急步出门，一路跑着过虹桥，进东水门，来到赵太丞医馆，却见门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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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十六忙抬手拍门，半晌，门才打开，月影下探出一个头，是个小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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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赵小相公在吗？有要命急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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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啥急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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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脖子被人割了，瞧着就要断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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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相公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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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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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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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十六顿时焦起来：“赵太丞应当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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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老相公主治肠胃症候，这割伤从没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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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命大似天，就劳烦小哥进去请赵太丞随我去看一看，赵小相公能治，赵太丞自然也通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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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差远了，鼻子离嘴那么近，天天瞧着嘴吃饭，它就会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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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十六再顾不得，一把推开那小厮，不顾那小厮叫嚷，径直穿过医馆后门，朝后院奔去。刚进到院子，就见北房门打开，月影下一个人走了出来，看着是个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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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太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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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听见了，我儿没在家，救命要紧。这一带再没有疡科大夫，我只能先过去瞧瞧，但治不治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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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赵太丞，这是一些看诊费，若不够，我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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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你先收着。若治得好，再按价收取。白术，赶紧把驴子牵出去！把药箱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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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重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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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相错，而生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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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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犄角儿扯着张用袖子往外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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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用却仍仰头寻思：“枢轮七十二根辐条，每个时辰转六格；赤道二十八条星宿线，每个时辰二又三分之一宿；一宿转二又七分之四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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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相公别算啦！阿念在外间等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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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筒指日，天西行一日，日东移一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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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家小娘子寻到了本《新仪象法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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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仪象法要》？”张用顿时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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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算醒了。我诳你的。朱家小娘子没找见那书，倒是她本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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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见了？去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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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找不见，阿念才来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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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捉鱼下河、寻鸟上树，黑地里不见了人，该点盏灯笼，找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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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又不是丢了只鞋子。一个鲜嫩嫩大活人，又是小相公未过门娇妻。朱家又只有一个寡母、一个厨妇、一个丫头，小相公不去寻，谁去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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犄角儿强拖着他，穿过满地器具杂物，刚出了工坊，就见阿念焦惶惶奔了过来：“张姑爷，我家小娘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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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用见阿念急赶着小碎步，腰胯一扭一扭，像只受了惊吓却跑不快的小雏鸭，不由得笑起来。他从未见过朱家小娘子，阿念倒是见过许多回。阿念性情乖顺，心智却似乎比别的女孩儿短缺了三两分，又爱笑，浑身透着一股憨稚气。他从犄角儿手中接过油灯朝阿念脸上一照，阿念额上鬓边满是汗水，小圆脸上原本时常露着笑，团子一般甜糯糯的，这时眉眼鼻头却拧凑在一处，像被挤扭坏了一般。他越发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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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小娘子如何不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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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娘子早晨又雇了顶轿子去银器章家，我也跟着去了。可下午回来的路上，那顶轿子走着走着，忽地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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