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秋菊没福,这年夏季染疫身亡,使得小姐房中少了一名使婢,而陆府中几个婢女都粗手笨脚的,无法合昭容小姐的意,因此老夫人和陆翰林商量着向外边挑选,如今却选进了一只披着羊皮的大野狼,噢,说溜嘴了,是变作女装的解元郎。
如今唐伯虎乔妆改扮混入陆府,说那面貌再配合那训练过的别样风情,别说一对老夫妇看得可爱,就是昭容小姐自己看了也要自叹弗如,再加上举止温柔、姿态典雅,言语伶俐,自然深获小姐的欢心,可补小姐闺中侍婢之位。
昭容小姐得到了美婢,心中非常欢喜,并为他改了个名字叫秋月,又暗暗嘱咐春桃,只说秋月是落难女子,不似一般小户人家出身,如今新来乍到,许多事做不上手,你得要将她当作自己姐妹般,要好好教导她,不准存着私心和她为难,否则一定不与你干休。
春桃听了,不由得嘻嘻笑道:「小姐你又来了,您几时看到我亏待过人的,老实与小姐说,像她那般美丽的姿容,我看了也心动,幸亏我同她一样是个女子,要是不然,嘻嘻…」春桃荡起星眸望着昭容赧然一笑,以下的话就不说了,从这一笑上头,可以看出春桃也是情窦初开,春心已绽了。
昭容小姐溜过剪水双瞳,微微撇了她一眼道:「啍,婢子不知羞耻春心动矣,连这样的话也说得出来,看来让请家大人给你找个婆家了。」说完也瞅着春桃赧然一笑,从这一笑上头,又可以看出她俩人是何等亲热,春桃听到小姐的捉狭,只是不依的说要伺候小姐一辈子,不愿与她分离。春桃这句话倒是对了一半,日后春桃的确与小姐一辈子在一起,只是后来她就忙着陪小姐去服侍伯虎那胯下神鞭,没空伺候小姐了。
再说伯虎既然花言巧语的哄信了陆老夫妇,便由老夫人吩咐,随着小姐到香闺去听候使唤,这么一来把个解元郎给喜得全身酸软,说不出的轻松,连走路都像饮酒一般,到了绣楼,伯虎对小姐重亲见礼,便跪在地上叩首,嘴里不住的祝祷:
「小姐在上,新来婢女秋月,祝小姐身体健康、四季平安、诸事如意、福寿延绵、百瑞并臻、千祥云集。」他这说一句就叩一个头,嘴里念个不停,昭容小姐看了极为过意不去,连忙说:「秋月,不要对我这样叩头,快点起来吧。」沈伯虎一听,心里反而不乐了,原来他是借着叩头为名,正在细细品鉴昭容小姐的三寸金莲啊。
一旁的春桃则是早已笑弯了腰,指着她对小姐说:「小姐,你看她成了叩头虫了。」
伯虎依了小姐的好意,站起身来环顾这小姐的香闺,不由得暗暗惊异,这那像什么千金小姐的香闺,竟似一所潇洒才子的书斋,架上琴、棋、书、画,壁间笙、箫、管、乐,窗明几净,湘帘绣榻,炉烟袅袅,左边几上两盆绿菊,右边靠窗花梨木桌上是文房四宝,图书整齐的堆了一叠,桌儿边挂了一幅二尺长方的小立轴,上面工笔绘着楼台山水,下边落款乃是唐寅。对于自己的真迹怎会不认得,暗想这又奇了,怎的在小姐房里也有我的画作,这画儿反倒抢先我一步进了香闺陪伴玉人,真是福份比我还大呢!
伯虎正在那儿呆想,昭容小姐忽然开始娇声对他问长问短,见伯虎这个女妆真是眉清目秀,虽是胸前平平,却也无伤大雅,在整个府里要算他第一了,只可惜了一双大脚,就是美中不足,便问他说:「秋月,你会刺绣女红么?」伯虎摇摇头说:「不会。」春桃在一旁接下:「那么你这人是没什么用了。」伯虎抢着说:「这可要怪我妈妈太过钟爱害的,奴家经不后痛就不缠足,爱读书就让我到隔壁人家去听了几年学,后来又投拜了一位名师学那丹青,就是琴、棋也能略知一二,因此女红就放在一边,如今追悔也来不及了。」
伯虎这几句话,一则要为那七寸天足的找藉口,二则藉此卖弄才情,果然昭容一听她读过书,而且是位全才,自己正恨独自一人深闺寂寞,无人唱和诗文,如今岂不是来了一位闺中良伴吗。
一听之下却也想考一考他的文才,便对他说:「我这里有个上联-日移竹影像棋局,你给我对上好吗?」唐寅随即一口答道:「风送花香到画屏。」昭容一听,果然是有文才的。
于是笑逐颜开的望着唐寅问道:「秋月你果然还懂得画吗?你说那名师,却又是谁呢?」唐寅故意将双眉一皱,作出一副愧欠的态度说:「小姐,说来惭愧,婢子虽然投拜名师,可惜天资不佳,画的不好,说出来有辱师尊名声,我那师傅正是今年新科解元江南才子姑苏唐寅唐公子,小姐这儿还挂了他的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