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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外来了五六个太医,全都挤在门口,紧张地向内张望着。
陆离咬了咬牙:“余慎,进来!”
余太医领命,快步趋上前来,一言不发地将手指搭在了苏轻鸢的腕上。
片刻之后,他的手指竟微微颤抖起来。
陆离把无关的人都撵了出去,沉声道:“你直说吧:人有没有事?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余太医听他问到“孩子”,心知躲不过了,只得硬着头皮道:“微臣……愿尽力而为。”
淡月在旁哭道:“你只保住大人就好,谁要你保那个小孽障……”
“住口!”疏星扬起巴掌扇在了她的脸上。
陆离却竟然没有发怒。
他只是盯着苏轻鸢的脸,沉声道:“都给我保住!”
余太医擦了擦汗,从药箱中取出药丸给苏轻鸢服下,施了针,又开了药方。
这一切做完之后,他才重新跪到地上,小心地道:“太后应当不久之后就会醒来,喝下汤药就无碍了,只是……烦请服侍的姑娘们看看,是不是已经见红了?”
陆离踉跄着退到屏风处,后背重重地撞了一下,眼中竟而落下泪来。
疏星掀开被子看了一眼,哭道:“只一点点……太医,请您务必尽全力……”
余太医忙道:“若只一点,或许还有希望。只是这一胎原本便有些不安稳,此时胎气已伤,醒来后万万不可再有大怒大悲!”
淡月擦着眼泪,大声冷笑:“有人偏想让她大怒大悲,我们能有什么法子?不如干脆别叫她醒了,让她睡到孩子落地好了!”
余太医想了一想,眼睛一亮:“此计大妙!”
淡月气得差一点吐血。
余太医忙解释道:“凶险只在这几日,微臣可以用药让太后多睡一阵子,等胎儿保住,再……”
“再怎么样?”床中躺着的苏轻鸢忽然发出了一声极虚弱的冷笑。
余太医呆了一呆,竟没能接上话。
苏轻鸢挣扎着要起身,余太医忙抢上前来拔了银针,惶急地道:“太后万万不可起身,此胎大为凶险啊!”
苏轻鸢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力气,随手将他提起来甩到一旁,跳下床去一头撞在了陆离的身上:“你来得正好——我的孩子快没了,你快去叫人来看啊!等它不存在了,你的计谋就泡汤了!你还在等什么?难道你甘心浪费这两个多月的苦苦筹谋,甘心浪费掉这几年的虚情假意?”
“阿鸢,你不要乱动,快回去躺着!”陆离终于从怔忡中醒过神来,看见苏轻鸢状若癫狂的样子,立时慌了。
苏轻鸢揪住他的衣领,嘶声大笑:“我要让你失望了,陆离!这孩子没得太早,还没成形呢,算不上‘铁证’吧?我只要抵死不认,你这一计就不算成功!”
陆离越听越糊涂,有些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但此时此刻,他并没有心思去深究她的疯言疯语。
他努力从苏轻鸢的撕扯之中挣扎出来,试图安抚她,却几次被她抓伤了脸。
苏轻鸢的癫狂有增无减。
她不顾一切地在陆离的身上撕扯、捶打,嘶声哭喊:“你快去叫人来啊!叫你的朝中栋梁、你的文武百官,叫他们都过来!我亲口告诉他们!我亲自跟他们说:当朝太后与人私通、珠胎暗结,愿受一切责罚!你快去啊!再晚一点等孩子没了就来不及了!”
“阿鸢,你冷静一点,太医说了孩子还有救!”陆离死死地攥住她的手,厉声嘶吼。
“有救?哈哈,有救……”苏轻鸢呆了一呆,稍稍安静了一些。
陆离忙弯腰将她抱起,准备送她回床上去。
苏轻鸢却又拼命挣扎起来,双手再一次死死地揪住了陆离的衣领:“既然有救,你为什么又要害青鸾?我还有用啊!你只要留着我、留着这个孽种,苏家可以任你揉圆搓扁,你为什么还不放过青鸾!你明明答应放过她的……你说过只要我乖乖的,你就不会动她!我哪里做得不好,你告诉我,我一定改,一定让你满意!你放过她,放过她啊……你让我做猪做狗我也肯的,你为什么一定要折磨她……”
“阿鸢,不是你想的那样!”陆离一边躲闪着,一边还要防止她乱踢乱打伤着了自己,一时闹了个手忙脚乱。
只一会儿工夫,苏轻鸢便喊哑了嗓子。喉咙里几乎已发不出声音,她犹自不甘心地拼尽全力嘶吼着,抓住陆离的衣衫拼命撕扯。
“余慎!”陆离终于想起向余太医求救。
可是后者却跪伏在地上,只管磕头,连一个字也不敢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轻鸢渐渐地安静下来,却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实在累了。
累到连睁开眼睛的力气也没有,喉咙早已完全发不出声音,只有意识还残忍地清醒着。
她死死地盯着陆离,视线却是模糊不清的。
她知道他在看着她,却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只是绝望地流着泪,痛恨着自己的无能为力。
她太没用了。
没有力量、没有智计、也没有可以用来与他抗衡的势力。
她就像是他圈养在笼子里的画眉鸟,任他玩弄、任他凌虐,虽然可以在他高兴的时候耍耍脾气,却也不过是他给自己找的一点儿乐趣而已。
真遇上事情的时候,除了哭闹撒泼,她什么办法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