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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国公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本来,他阻拦陆离立苏轻鸢为后,就是因为先前的事太过不堪,生怕于陆离名声有损。
如今陆离自己把所有不该说的都说出来了,他再阻拦下去也已经没有了意义。
若是接受陆离继续当皇帝,就要尽臣子的本分,继续帮他把该遮掩的事遮掩好;若是需要换一位道德完美的皇帝——唯一的人选又实在太年幼了些!
这是一个很难的抉择,定国公几乎要把胡子都揪光了。
陆离牵着苏轻鸢的手,绕过众人,沉声道:“你们自己的心里若是还没有拿定主意,不妨趁今夜再多想一想;若是回京之后还没想好,朕可不一定乐意退位了!”
终于清静了。
陆离抱着疲惫不堪的苏轻鸢上楼歇下,也觉得身心俱疲。
苏轻鸢坐在床沿上看着他:“你其实不用跟他们吵成这个样子……”
陆离在桌旁坐着,余怒未消:“那些老东西,一个个自己狼心狗肺的,骂起别人来倒是一点儿也不心虚!”
“说真的,”苏轻鸢咬着唇角,“二嫁之女确实不受待见,何况我又不是普通的再嫁。他们心里觉得别扭,也是人之常情。”
“朕自己还没别扭呢,哪里轮得到他们多嘴!”苏轻鸢气哼哼地道。
苏轻鸢失笑。
这一次,陆离从头至尾都在维护她,竟闹得她有些不太习惯了。
其实,陆离更想做的怕是借机为她正名吧?很久之前的那些隐事,其实本不必全都说出来的。
如今什么都摆到了明面上,相当于自己揭穿了先前费尽心机撒的那些谎。说真的,她的脸上都有些发烫。
尤其是想到她在水榭之中为了解释孩子的事,平白往先帝的身上泼了那么多脏水,——这会儿那些人回过味来,还不知道要怎么骂她呢!
苏轻鸢闷了一阵,忽然又笑了:那先帝爷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想想却也挺可怜的——死后被自己的“儿子”戴了绿帽就算了,居然还要背一只那么大的黑锅,怎一个“惨”字了得啊!
陆离听见苏轻鸢的笑声,便蹭过来坐在了她的身边:“笑得这么奸诈,又要算计谁了?”
“我何曾敢算计谁?一直都是旁人算计我!”苏轻鸢有些委屈。
陆离想了想,竟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也是。朕的阿鸢秉性纯善,从不算计旁人的。”
苏轻鸢自己心虚,立时觉得他在反讽,脸上便更委屈了。
这时小路子带人送上饭菜茶水过来,顺便禀道:“已经处理干净了。附近恰好有义庄,弄了口薄棺,雇人抬出去埋在乱葬岗了。”
苏轻鸢物伤其类,觉得胸口有点堵得慌。
陆离拉着她到桌旁坐下,劝道:“那个女人死有余辜,你不要多想了。”
苏轻鸢皱眉,看着他。
死有余辜?
陆离只得向她解释道:“前几日我和你都中了毒,你落入念姑姑之手,我又要忙着打仗,竟直到昨天才得知她早已在驿馆之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浪——她先是冒用你的身份,让留在行馆的百官和内侍们不敢怠慢,又四处散布消息说我和你同在战场……这样一来,人人皆知薄州城内外出现了两个‘令巧儿’,我便不能悄无声息地除掉她了。”
苏轻鸢大感诧异:“她还挺聪明的嘛!”
陆离重重地“哼”了一声:“她的‘聪明’之处怕还有不少。我中毒的消息传回行馆,百官不免忧虑,她便四处造谣生事,说是亲眼见你拿刀行刺于我,下毒之事自然也是你一手所为。幸好那些老东西虽然混账,却不算十分糊涂,否则只怕更是说不清楚!”
苏轻鸢眯起眼睛,勾了勾唇角:“那倒也怨不得她。毕竟我拿刀行刺你是确有其事的,下毒的事怎么说也有我一半——就算那些都是无中生有,人家为了自保,当然也要想点儿主意出来,不然难道坐以待毙吗?”
“那,她蛊惑芳华宫旧人、查探你的隐事,然后添油加醋散播出去呢?”陆离追问。
苏轻鸢皱眉:“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离咬牙:“我知道那女人不安分,却还是低估了她的野心。她自从第一天入宫起,便常常着意假扮成你的样子,向芳华宫中那些不太懂事的小丫头打听消息。我一向以为她只是为了模仿你,不料她竟由此得知你是巫族之女,又不知从哪里听说了你修习过媚术!这一次你我二人历经生死,她却在薄州兴风作浪,竟造谣说我是被你用巫术毒害、用媚术蛊惑……那么短的时间,也亏她想得出来!”
“可惜,她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还是没能保住性命。”苏轻鸢有些感慨。
“她该死,这一点在她决定冒名进宫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陆离对令巧儿没有半点愧疚之意。
苏轻鸢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稍稍感慨了一下之后,也就心安理得了。
二人都知道今日的事还没有完,所以谁都没有太多心思说笑。
草草扒了几口饭之后,苏轻鸢已困得睁不开眼,恨不得立刻钻进被窝,睡个天昏地暗。
可是,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她又哭丧了脸。
这身麻布丧服,她已经穿了三天了。又是血迹又是汗渍的,整件衣裳已经变得又臭又硬,贴在身上要多难受有多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