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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它,我就放你出去。”念姑姑淡淡地道。
苏轻鸢勾起唇角:“要喝你自己喝,横竖我也不十分着急出去。”
“你不出去,有人该着急了。”念姑姑的语气很柔和,唇角带着笑。
苏轻鸢晃了晃肩膀,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着急就着急呗,我都不心疼,你还替我心疼他啊?”
“这孩子!”念姑姑笑了出来。
苏轻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忙跳起来躲到了桌旁:“你也不用在我面前装作和蔼可亲的样子,笑面虎也是虎,我不会上当的!”
“我不会害你,鸢儿。”念姑姑叹了口气。
苏轻鸢仍然警惕地看着她:“你别叫我‘鸢儿’,我怕‘冤死’在你的手里!”
念姑姑定定地看着她:“疏星都跟你说了,对吧?”
苏轻鸢一抬脚坐在了桌子上:“疏星?一个叛主的奴才,她还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我又凭什么再相信她?”
“疏星那孩子……”念姑姑有些感慨。
苏轻鸢顺口接道:“疏星是你害死的。本来她是个好丫头,但是现在,她连一口棺材也不会有,只配被扔到乱葬岗去喂狼!”
“鸢儿,你能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说话吗?”念姑姑放下碗,一脸哀求。
苏轻鸢大马金刀地坐在桌上摇头晃脑,眼神四处乱瞟,就是不肯回应念姑姑的目光。
念姑姑又气又恼,又是伤感,一时竟十分无措。
她很想好好跟苏轻鸢说几句话,可是苏轻鸢坐在桌上,她不管是坐是站,总觉得气势低了几分,营造不出促膝谈心的氛围。
无奈之下,念姑姑只得叹道:“你恐怕也饿了,我叫人给你弄些吃的来。”
“省省吧,我宁可饿死,绝不会吃你的东西!”苏轻鸢闭着眼睛往墙上一靠。
“那就如你所愿!”念姑姑终于恼了,语气冷了下来。
苏轻鸢连眼皮也没动一下。
念姑姑重新端起刚才的那只碗,正要送过来,苏轻鸢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随手一挡,瓷碗“哐啷”一声摔到了地上。
念姑姑气恼地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药汁,冷笑道:“我像你这样年纪的时候,脾气比你还倔——没用的,在这里饿上三天,就算不喝药,你那个孽种也一样保不住!”
苏轻鸢依然没有睁眼:“我先前已经说过,这孩子若有闪失,我必定拖着你一起下地狱!”
“哪怕我是你的亲娘?”念姑姑火了。
苏轻鸢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嘲讽地看着她:“虎毒尚且不食子,一个几次三番害我的女人,怎么可能是我的亲娘?”
“鸢儿,”念姑姑努力放软了声音,“你细想想,我何时害过你?我要害的只是你腹中那个不该存在的孽种,还有那个毁了你一生的混蛋——你听娘的话,打掉这个孩子、忘掉陆离,娘带你离开京城远走高飞,好不好?”
苏轻鸢已不愿费神同她争辩,便依旧紧闭了眼睛,沉默不语。
念姑姑在她面前站了许久,忽然转身快步走了出去,“哐”地一声关上了门。
外面立刻上了锁。
苏轻鸢跳了起来,扒到门缝上瞅了一阵,一无所获。
她又往四面墙上敲了敲,全是实心的。
床上、桌子底下、挂画后面……能找的地方都找过了,什么机关都没有。
这就是一间普通的石室,只有一道门可以进出。
凭她的本事,是逃不出去的。
陆离知道她不见了,一定会着急,可是任他有多大的本事,只怕也不会想到宫城的地下会藏着一张如此可怕的网……
获救的希望,几乎不存在。
苏轻鸢不是没想过向念姑姑示好,可是念姑姑心里的第一件大事是除掉她的孩子,在这一点上,不可能有商量的余地。
如今苏轻鸢对疏星的话已经信了七八分——奇怪的是,她的心里并没有对念姑姑生出半分孺慕之情,只有恐惧和戒备。
甚至,还有几分憎恨。
念姑姑的出现,打破了她对“母亲”的所有美好的想象。
在过去的岁月里,她曾无数次想象过母亲的模样。她想,如果母亲尚在人世,如果有朝一日能见到母亲,她必然是连做梦都要笑醒的。
她相信母亲会抱着她、吻着她的额头,含泪笑着唤一声“鸢儿”。
她相信自己会跪在母亲的面前、伏在母亲的膝头,哭着唤一千遍“娘亲”。
她相信母亲得知她有了身孕,定然会悲喜参半,定然会拥着她絮絮叨叨地把“当年我怀着你的时候”这一类的话题说上三天三夜……
可是,所有的想象,在今天全部宣告终结了。
她的母亲,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孽种,留不得的,杀了他”;她收到的来自母亲的第一件礼物,应该追溯到那一封模仿她笔迹的信;至于从她的床上偷走东西施展咒术、操纵太监破坏亭台害她落水……桩桩件件,都断然不该是一个母亲会做的事啊!
苏轻鸢不懂,也不敢再想了。
比起相信念姑姑是她的母亲,她更愿意相信这只是一个谎言——是念姑姑和疏星串通的、为了迫她就范而编造出来的谎言!
此时只能算是刚刚见面,互相试探了几句话,真正的交锋只怕还没有开始。
苏轻鸢知道念姑姑不会有那样好的脾性——她若坚持不肯妥协,后面的日子不会太好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