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王
余其扬看着她,犹犹豫豫地站起来,“老板随时可能进来。”他的声音的确是害怕。
“我们没有喝醉,对不对?”
“完全不错。”
茶几上的酒瓶里还剩有一大半酒。她的目光从茶几转向他,站起来,“我要把自己当做一个生日礼物送给你。”
余其扬低下头,“别,别。”他真的开始移动脚步。
“告诉我,那天在美国人的假面舞会上,那个白巾道士是不是你?”
他既未点头,也未摇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仅仅停顿了两秒钟,他还是想往门外走,可是她已靠近他,仰起脸来深深地凝视他,说:“黄佩玉是个男人,你余其扬就不是个男人!”她抱住他,把头温柔地靠在他的肩上。
余其扬的手还是抓着外衣,想脱身,“你知道黄老板是上海王。”
这句话把筱月桂气上了心,她松开他,转身让开两步。余其扬以为她要走,就去拦住她,“听我把话说完。”
筱月桂不听,他也急了,扔了外衣,小心翼翼地站在她的身后。两人之间彼此听得见心跳,那吊钟的走动也一清二楚。筱月桂觉得房子里的空气都凝固了,好像要把她软化似的,好像要把她整个心整个人都改变。她感觉自己站在一品楼那棵桃树下,他躺在树下,月光照着他们。她闭上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仅仅一步,她就与他贴在一起了,她握住了他的手,脸转过去一下子把他吻住,嘴和嘴贴上就拉不开了。
她等了太久,犹豫了太久,她得把这漫长的时间都吻满,一边移动脚步,把他压在沙发上。
“凭什么你就不能做这个上海王?我上海女王爱跟的男人,就是上海王!”
余其扬喘着气,不顾她反应,强行从她的怀抱里挣脱,默默地拾起地上的衣服。筱月桂没有站起来拦阻,静静地扯过裙子的一角盖上腿。
余其扬站在沙发边,羞愧地望着筱月桂说:“黄老板耳目众多,杀人时绝不手软,杀我杀你,像捏死两只笼中鸟。不需要花力气,就有人给他办妥,他布置一个现场,没有人会追究漏洞。”
“当然。”筱月桂沉吟半晌,才试探性地说,“我早感觉到这个人敢下手杀人。”
“你想过?”他反问她。
“难道你不怀疑当年常爷是死在他手里?”她把话递过去,凭女人天生的直觉,凭她对常爷的感情,她心中一直存有这个芥蒂。
他点点头。
她看着他,等着他往下说。余其扬嘴唇一咬,似乎下了决心似的,才说:“我现在已经弄清楚,的确是这个人布置的枪杀。”他叹了一口长气,“但是现在还有谁愿意为常爷报仇?洪帮上上下下还得吃上海滩这碗饭,像换了皇帝一样,一朝臣跟一朝天子。”
筱月桂听了他这番话,闭上眼睛,心里悬了这么多年的疑团终于有了答案。
余其扬接着说,七年前那个晚上,他在与青帮的枪战拼杀之后,并没有赶紧随洪门兄弟一起躲到乡下去,而是千方百计冲进青帮阵中,想抓一个头目拷问。结果真给他抓到一个,刀子架在喉咙上逼着那人说出来:确实那天有布置,叫不要朝驾马车的人打枪,其余的人一律打死。
那天黄佩玉跳上驾驶座,让马车冲出枪阵,他和三爷攀在马车上,也逃过了性命。黄佩玉的行动“勇敢”得让大家佩服,原来却是布置好的陷阵。
“那个人呢?”筱月桂问。
“当时我没法把他抓到师爷那里去!对方的人追了上来。”余其扬垂头丧气地说,“只能一刀把他杀了,所以才弄得一身是血。我首先想来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最想为常爷报仇,这才到了一品楼。最后反而弄得我自己要靠黄佩玉救出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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