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天
他用力地摇着她,她在他的手下颤抖着。
她的心也在颤抖着,像一片即将坠落的黄叶。面对着这样如洪水般冲涌过来的爱情,自己能够紧闭心房吗?她低下了头。紧紧揪住自己的心。挣扎、抗拒。天堂的基地是别人的痛苦。有什么权利去伤害另一颗女人的心?仅仅为了自己的爱。有了损害,这爱能纯洁能完美吗?纵然那婚姻是无视双方个人意志的产物,
毕竟维持了六年之久了呵,仍况那个女人是多么的善良、温存、懂事!胜利本身就是失败。道德上的亏损,心灵上是不会安宁的!
终于,她抬起了头,将志摩的双手推开。
“您错了,徐兄。我不是您的另半个灵魂。正因为我们太一致了,所以我们不能成为相互的补充。我们永远只能平行,不可能相交。我们只能有友谊,不能有爱情。”
“徽徽,你听我说,我们——”
她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听我说吧。徐兄,您,待我可好?”
他用力地点点头。
“那就听我的话,忘了我。”
她说完这话,突然撒腿向树林深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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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摩呆立在那里,依然地喊着:“徽徽!徽徽!”
她奔着奔着,树枝抓乱了她的头发,勾破了她的衣裳。她还是没命地奔着。她绊倒了。她扑在厚厚的落叶层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志摩的叫喊已经听不见了。她大声啜泣着。
“我母亲不在我身边,大地呵,你就是我的母亲!女儿在向您诉说,您听见吗?”
她向大地一字字一句句地诉说自己的爱,自己的痛苦。
哭啊,说啊,她准备在这儿哭一辈子,说一辈子。
(二十)
从他坐在沙发里那副如坐针毡的姿势上,从他抽吸香烟的猛劲上,从茶几上那杯一口也没有喝的咖啡上,从那几本摊在膝前半晌没有翻过一页的书本上。幼仪感觉到他心情纷乱之级。
她有点怜悯他。
她考虑了一下,决定在这个时候对他讲出自己的打算。她已经想了好几天了。没有别的选择,只有这样。这几天来,她独自一人默默地承受了有生以来第一次遇到的巨大的风暴,想也没有想到的风暴。这种风暴对女人来说是够不幸,够痛苦的了。她没有哭泣,也没有吵吵嚷嚷,真的做到了不露痕迹。因为这算不上是什么丑事,她甚至感到这是正常的,必然的,难以逆转的。像一次地震,像一次战争。牺牲者固然凄惨,但能怨谁去?只是来得太突兀,一时难以平静地认命罢了。
她要讲,必须在这个时刻讲。她不知道他遇上了什么事,总之与紫信封有关,总之不是舒心事。她不怨恨林小姐,她还小,她对自己的情意是真诚的。她也并不十分怨志摩,林小姐比自己可爱得多。但是她决定现在讲。这会使他纷乱的心绪更纷乱,紧张的神经更紧张;她会愉快的,她需要这份愉快。她毕竟是一个女人,毕竟是一个凡人。
“志摩。”
他没听见。
“志摩。”
“哦,什么事?”他感到幼仪的声调有点异样。特别的冷静,特别的平板。
“我想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志摩跳了起来,“回国去?”
“不,去德国。”
“德国?”这时,他才完全从自己的思绪里走出来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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