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火,同时又带来更旺盛的饥火,我闻到从厨房中飘来的食物香味,忍不往一连吞了几口馋涎。这时,老狐狸看我一眼,假猩猩的说:“你肚饿了吗?”我憋着一肚怨气说:“如果你还有良心的话,就应让我吃饱了才说。”
“那很对!”他的话使我充满了希望,然而,随之而出的一句话,却又不是那么一回事了:“阿平,我首先要你明白自己的处境,你是为了甚么缘故会落在我手上的?不要以为你还是雄彪的忠实走狗。哼!如果你是忠实的,就不会瞒着他,为了贪图一笔酬劳而去为我做爆窃的工作,你本身巳经犯了江湖规矩,背叛了雄彪。因此,即使我现在释放了你,你的处境也是非常可悲,而且是万分危险的,因为雄彪不会放过任何背叛他的人。”
“你不用危言恐吓我。”我沉不住气,疾言反驳他:“那你自己又如何?”
“我吗?哼!”他自负地笑起来,又指指陈向东:“我和少尉衷诚合作,这就是安全的保障,而且我还有一班忠心耿耿的手下。你呢?你徒有一副爆窃的好身手,却只是个可怜虫,连自己也保护不了。”
“对了,你头脑简单,”陈向东直到这时才插嘴,这家伙竟敢奚落我:“惟有与我们合作,才是你唯一的出路。嘿!倘若我把你送入监狱去,你这条命就冻过水了,在那监狱里面,简直就是老张手下的天下!”
这两个家伙的一唱一和,使我听得不寒而栗。厨房中弄膳的声息静止了,但是我所渴望的食物仍未送进来。
“你要吃饭吗?”老张除下眼镜,拿在手中慢条斯理地抹着,细小的眼睛朝我一瞥,忽然咬牙切齿地说:“倔强的人没饭吃!”说罢,这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竟然一齐走出房外去。
出于人类的本能,我立即跳起来说:“喂!等一等!”他们一齐回头看我,露出胜利的微笑。那微笑,对我的自尊心是极严重的伤害,我话到唇边,又硬生生的咽下来。
陈向东满怀希望地向我说:“你投降了吗?”
“滚你妈的蛋吧!”我强忍饥火,大喝一声,随后,我眼前一黑,难以再支持下去了。
花的儿女(九)
再次苏醒过来时,发觉自己仍然躺在这个房间的床上,而不是在恐怖的黑狱中,心中总算有点安慰。沉沉夜色中,只凭街外路灯透入的光线,使我认出身在何方。但不管白天黑夜,目前当务之急,是要制止腹中越烧越旺盛的饥火。我从床上爬起来,只觉头昏眼花,这该是我失手被擒的第二天深夜,我一天两夜没有粒米下肚,也没有滴水沾唇,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最痛苦的经验。
挣扎到了门边,已是浑身大汗,我不能不抵住大门急喘。喘了一会气,始能提高了嗓门大叫:“放我出去!喂!放我出去!”但没人理睬我,我使劲地擂着门,疯狂地大叫:“来人!放我出去!”
不一会,终于听到一个不耐烦的声音:“他妈的!你吵甚么?”
“食物,把食物送来。”
“哼!没有老张的命令,你休想获得任何食物。”
“笨蛋!赶快去向你的主子报告!”
那家伙半晌没说话,我还以为他去打电话的了,岂知随后又听到他的声音:“老张下过命令,只有当你愿意屈服、投降,才可以在半夜三更时吵醒他。”我又不由得气馁了。“屈服、投降”,那是个多么可耻的宇眼,我任由冷汗直流,拖着沉重的脚步,再次倒身床上。
就这样,我又捱过了漫漫长夜,当晨曦悄悄入室,我饿极渴极,昏昏沉沉,忽听得铁门叮当作响,张开眼看时,一个窈窕的人影闪进来,手中彷佛还拿着东西。
她来到床前,我才看清楚此人原来是小辣妹天娜。真的,她手中拿有一口大纸袋。这时,她用梦呓般的语调对我说:“起来!我偷给你吃的。”我一骨碌爬起床,伸手抢去那口大纸袋,她退了一步,又把一个水壶递了上来。我已拆开纸袋,面包滚了一床,我快乐得直想要哭。当下狼吞虎咽,揭开水壶,又大口大口地喝着清水,巴不得立即把那些面包全冲落我那空荡荡的肚子去。
天娜就坐在那椅子上,用好奇的眼光看着我,彷佛我是从火星来的怪物。但是我甚么也不管,我接受了这宝贵的食物,也等于向他们屈服,这才是我最大的耻辱,其他一切讪笑与嘲讥,我都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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