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保姆
喂,您好,请问找谁?那边又问了一遍。
本想放下电话的我被那声音牵住了,请找齐总。
请稍等。
听到里面说,齐总,您的电话。只一小会儿,电话拿到了齐总面前。钢琴声和女高音戛然而止,齐总接过电话问,哪一位?
我说,齐总,是我,林瑶。
听得出齐总很是惊喜,说,林瑶,是你呀,我刚才还想起你呢,怎么样,还好吧?
一丝暖意飘来,我感到自己跌回到地面,接上地气了。我说,我离婚了。
齐总说,是吗,那怎么着,还来北京吗?
我说,来。
齐总说,你家小孩呢?
我说,跟着她爸。
齐总说,回来吧。
我说,您不是重新找人了吗?
齐总显然是在避开旁边的人,只说,嗨,你回来吧。
她还是喜欢我的。我说,好的,明天我去买票。
齐总说,你大概什么时候到,我下礼拜要去英国。
我有些惊奇,问,去干吗?
齐总说,看看英国的学校,雯雯明年初就要过去。
我说,确定去英国了?
齐总说,差不多吧,我先去看看。
我说,我大概要五六天。
她说,行,到了北京再打电话,呵。
我说,好的。
44
一直在想,如果当时我真的义无反顾地离开齐总,回到张胜华的身边,我们会不会不离婚。可是人生没有如果。穷人的生活就是那么千疮百孔,顾此失彼。你总是顾得了这头,顾不了那头,才补了一个小洞又烂了一处大洞。你越是急着补这边,那边烂得更快了。恶性循环,理不着头。是不是像齐总一直都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命,命中注定。
又挤上了开往北京的列车,车开了,脚下的路无穷无尽地向前延伸,没有尽头,就像我的苦难一样。往后的日子该是什么样,我就要一直跟着齐总,做她的保姆,到老?到死?娇娇有她的家庭,她的生活。我,一个穷女人,生为人母,没有带给她财富和好的出身,最起码,连陪着她长大都没有,我怎么会心安理得和她生活在一起,让她为我养老送终。况且也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命运,每个人都活得不容易,有那么多事情要去奔波,去折腾,我没有能力帮她,还处处给她添乱,添繁,我怎么能去拖累她。还是我一个人,老了,挣不着钱,也没个地方落脚,我就在街头流浪——还不能在娇娇生活的地方,贫穷又衰弱,想洗一次澡都成了奢望,这难道就是我活着要奔往的去处,怎么看不到一点点温暖和光明。
我无法摆脱这无边无际的幻象,终日以泪洗面。火车开上了秦岭,开过了黄河,在郑州下了很多人,车厢空了一大半,最后开进了北京西站,终点到了。
到了北京并没急着跟齐总联系,先回了趟公司。陈经理见我回来,满脸堆着笑,她表扬我脾气好多了,齐小姐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又说,家里都还好吧,回来了接着好好干,加油,多挣钱带回家。
我跟她说,齐小姐让我回她那里。
陈经理微眯着眼睛,问,你跟她联系过了。
我说,联系过了。
她说,她喜欢你,这就是缘分,得,把那个服务员换回来。
本来这次回来,我可以直接上齐总家,这样我和齐总都绕开公司,每个月不再向公司交提成和服务费。可是我总觉得不踏实,我需要有个组织可以依靠。这样,不管在哪里,犯了什么事儿,我还有个地方可去。齐总会不善待我吗,说不清楚。我宁肯每个月扣百分之十给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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