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祸
作者:王力雄
台湾军队对于中国大陆只是一块隔着海峡投过去的石头。
不管那石头多么强硬,对一座山本来也是微不足道。
但如果那座山内部已经碎裂,一块石头就足以引起整座山的崩塌。
随着南京军区和成都军区先后宣布反对北京政权,中国大陆掀起一片脱离北京的浪潮。
拉萨上空首先升起了雪山狮子旗。
由二十名喇嘛教活佛组成的代表团前往印度迎接年迈的达赖喇嘛回西藏担任独立国家的元首。
青海﹑四川﹑甘肃﹑云南等地的藏民纷纷响应。
新疆紧随其后宣布成立东土耳其斯坦共和国。
虽然省府乌鲁木齐还在忠于北京的兰州部队控制下,但南疆的广大地区已经效忠以喀什为临时首都的毛拉们。
北疆的哈萨克人也已积极酝酿独立。
正如曾被预见的那样,遭受过数度血腥镇压的西藏和新疆一旦再闹起来,对中共政权的深仇大恨首先会以盲目的民族仇杀形式表现出来。
没人能说出确切数字,但据个别逃出来的人讲,没事先撤离的汉人几乎被斩尽杀绝,连婴儿都包括在内。
到昨天为止,宣布独立的还有聚居在宁夏和青海东部的几十万回民。
他们发动了一次连锁扩展的血腥暴乱,已占领十七座县城。
云南﹑贵州﹑四川﹑广西也出现多股少数民族的暴乱队伍。
各种各样独立旗号四处皆是。
有的声势浩大,预谋已久。
有的则只是趁乱占一处山头当当山大王。
不管谁都打着“共和”﹑“民主”的招牌,但除了个别的例外,很难在其中找到现代文明的实质。
中国思想界当年的预言现在看来是正确的: “六四”事件之前,中国还有唯一一次挽救自己的机会。
假如共产党那时能够明智地或是被迫地放弃一党专制,允许反对派成长起来的话,虽然对它自身的统治构成不可避免的重大威胁,却会成为中国社会保持连续稳定的保障。
中国有一句富有哲理的格言──“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任何执政集团都有从盛到衰,无法控制住局面的一天。
当社会对原有核心离心倾向越来越强的时候,一个成熟而强大的反对派就会成为新的凝聚核心,使社会得以在稳定状态下过渡到新体制。
而缺少这样一个有能力取而代之接管社会的新核心,社会就会不可避免地分崩离析,在大解体的权力真空下,滋生出无数素质低劣的原始权力集团,进而演变成无止境的冲突和强暴。
如此过程在中国历史上曾多次重演,原因就在于中国不容异已的大一统政治传统。
这个显然已不合时宜的传统未曾被时间和进步淡化,却为中国共产党发挥到极致,所以“六四”大屠杀也是必然。
这种“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中国政治曲线的前半截此刻正在发生,但后半截是否能完成,由谁完成,何时完成,还未出现确定的迹像。
有人担心也许会同古代一样,还得混战几十年才能见分晓。
值得庆幸的是中国还有一个台湾。
大山一旦崩溃,最大的石头就成了主角。
这似乎是上天的有意安排,当年没让残余的国民党被共产党全部消灭干净,留下一个富饶的小岛,演练出一套完整而精良的国家机器,而在半个世纪后的今天,成为有能力取代共产党而“合天下”的新核心。
台湾军队明智地把自己伪装成民间义勇军。
先头部队总是打着七省市自治政府的旗号,而且闭口不提喊了多年的“反攻大陆”口号,以免引起大陆人民的抵触。
他们有意给人这样的印象: 战场形势的逆转主要是因为北京政权丧失合法性而导致的众叛亲离。
反攻的主力是南军自己。
台湾人民义勇军只起辅助作用,来支持大陆同胞实现建立中国联邦的民主理想。
一旦这个理想实现,他们就撤回台湾,做为中国联邦的一部分与大陆人民共建民主自由的新中国。
然而实际上,台湾志在必得地要成为大陆中国的新主人。
她的军队长驱直入。
尤其在与北京决裂的成都军区把部队撤回西南后,正面战场沿江西和两湖的北上之路几乎畅通无阻。
现在,台军已攻入河南,距北京不到八百公里。
北京的最后一道防线只剩黄河。
原来用于看管流民的济南军区三十个师在做最后抵抗。
黄河改道工地上的三千多万流民一哄而散,逃避战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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