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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衡笑了,看着他,俯拾间,过分柔和。
她把他抱到了屋檐上搭有燕子窝的杂货店下避雨,看了看钱夹中的纸币,苦笑。
低头,手上只有光华灼灼的婚戒。
紫梅印。
她想了想,又抱着孩子到了三十年的老珠宝店,二十多年前,这里已经小有名气。
她把戒指卖了,拿了钱。
他跟在她身后,好奇地看着这个女人一系列匪夷所思的动作。
依他平时跟着大人所见,这个人的戒指要值不少钱,肯定不是现在被珠宝店压下的这样的低价。
他问她为什么?
阿衡笑了,眼珠如漆墨一样。她伸手,牢牢地握住他,温和开口:“走吧。”
天晴了,夜在水色中,明媚。
她说自己不认得路,孩子好奇:“你不是b市人吗?”
阿衡含笑地点头:“不过,我先生是。”
他带着她在夜色中穿梭,走到有许多孩子和父母的快餐店,爷爷不喜欢他来这些地方,也不允许李妈带他来。倒是思莞、达夷常常同他讲,里面有多好,让他有些好奇。
于是,顺手诓骗了眼前这个有些疯有些傻乱认儿子的外乡女人。
孩子推玻璃门,身子小,推不开。
阿衡莞尔,帮他推开。
里侧有小小的儿童乐园,有许多和他一般大的孩子,玩得满头大汗。
大眼睛好奇地转来转去,他握着她的手,却越来越紧。
阿衡凝视着他,轻轻地叹气。
他在害怕。
安全感这种东西,果然,是从小时候就没有的吗?
阿衡用戒指换来的钱买了许多吃食,每样都有一份,带他坐到乐园的对侧。
他吃东西时很有教养,即使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欢喜。
阿衡拿勺子把圣代抹到了他鼻子上,看着他笑。
他有样学样,却更上一层楼,除了圣代,还有土豆泥,小手沾了许多,抹到了阿衡脸上。
看着她,得意地咬着勺子歪头笑。
他的话突然变得很多。孩子说:“我跟你说,我们幼儿园的张老师可讨厌了,她总是敲我的头。今天,妞妞抢走了我的哨子在课上吹,被老师发现了,她不骂妞妞,却敲我的头。今天放学我故意躲在厕所里,她忘了我到时候回大院儿我爷爷看不到我会杀了她的哈哈。”
阿衡黑线,捏他的鼻子,怎么这么坏?
孩子鼓腮:“我喜欢的小阿姨被张老师赶走了,没人喜欢我抱我回家给我念故事听了。”
阿衡说:“思莞和达夷呢,他们呢?”
孩子撇嘴:“他们早就被爸妈接走了,卑鄙的家伙,都不等着我,还兄弟呢,以后盖房子不让他们住。”
阿衡呵呵地笑了,不说话。
孩子眨巴眼睛:“你是不是喜欢别人喊你妈妈,要不要我喊一声?”
阿衡窘迫,却依旧温和:“你不要乱喊,我断然成不了你的妈妈。”
孩子低头,咬着汉堡,神色淡了起来。
阿衡抚了抚他的发,怜惜地开口:“你不要放到心上。我不是不喜欢你才不让你喊,事实上,怎么说呢……”
孩子抬头,笑:“没关系,你是好人,和小阿姨一样的好。”
固定的电视新闻播报,陌生而年轻的播音员,说三十分钟后首都会发生小地震,不会有震感,请市民安心。
阿衡想起自己在研究所的那阵晕眩,似有所悟,看着眼前孩子的面孔,表情越发复杂起来。
三十分钟。
孩子没有察觉,看着小乐园里玩着各种玩具的孩子,眼睛一直亮着。
阿衡把他抱到小乐园里,看着他和其他小朋友玩得热闹。
他时常不安地回头,却总是一瞬间,便看到这个女人温柔含笑的目光。
她一直这样看着他,让他大概隐约觉得这便是妈妈的感觉了,可是,却又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