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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大厅的表,已经十一点多了。
“这会儿是吃饭的时候了。”许俊岭朝服务生喊道,“来盘油炸羊肉串,洛南豆腐干,红烧里脊和清炖鲑鱼。主食嘛――,婶,你说。”
“米饭吧。”
“米饭三碗。”许俊岭又朝服务生补了个酸辣肚丝汤。泥岗沟里的两个大人一个娃,热热火火吃了顿滋润饭,许俊岭背起孩子进了翠翠母子租的房里。房东是个二奶,一人守着四间三层小洋楼,男人十天半月来不了一回,日子全打发在经营小洋楼和院里的花木上。她跟翠翠像亲姊妹似的,他们进院时,她正在替翠翠喂养柴房里的引魂鸡。看到跟翠翠母子的亲热劲,竞有些忘情地痴痴盯着许俊岭。
“你往后咋过”许俊岭不知怎么有些伤情地问她,“我要走了。”
“我就守在这儿,看他把我孤儿寡母能咋。”翠翠从床下取出一条裤带,上面全挽了疙瘩,“我这绳上一个疙瘩,红鱼岭就死了一个人。这二年多,你俊岭送了多少死人,数目全在上面。”
“往后。瓦刀脸保证找不了你的麻烦。”
许俊岭浑身酸瘫得厉害,也因孩子血缘关系的尴尬,便回到住处,和着衣服睡下了。
第二天半早晌,许俊岭被燕子吵醒了,下了龙须面吃后精神恢复了许多。算算三十多万的积累,他有些按捺不住地激动。按照江湖规则,他选择离开红鱼岭,到外面去实现梦想。主意拿定后,他去雪菲的墓前转了一回。山里最无忧的是草了,只要有水份,它就会蓬蓬勃勃地长起来。雪菲的坟头无人四时打祭,上面的枯草像玉米秸似地兀立着。新春的绿意已经蔓延开来。
“我要走了。”对着荒冢说了声,他转身上了韩军伟庄子。要走了,他怕谁。韩军伟家里没人,院场也空荡荡地隐在树木的浓荫里。睹物思人,往日的情形一幕幕地铺展开来,浩奇就半躺在垌前斜着长出去的榆树上,轮胎漏气似地吃吃吃笑着。许俊岭知道欠他的人情,临死前没有用金米换个野鸡给他。
准备上韩军伟矿洞去时,许俊岭临时取消了这一告别项目,矿洞里的冤魂太多,他恐怕一不小心,被掉下的石头捂治了。转身下山时,百忍叔、老赵、老石他们,就仿佛站在洞口喊,“胆小鬼,上来侃呀。赚够了钱啦,就甩下我们走啊!”
怎么不走,不走能行吗。不走就有可能成为你们中的一员呢。许俊岭在心里叽咕着往山下赶,一对白蛾子又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不前不后,不高不低地绕他飞着。难道,雪菲的冤魂还真没有散吗。他站在“之”字道的转弯处说,“雪菲,你要真的想离开红鱼岭,就飞进我的掌心来,我带你走。”不知是真是假,一只白蛾子果真落在他的头上。他心里一急,挥手往头上一拍,白蛾掉在地上死了。回头,另一只也无影无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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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北京混世
39.去北京混世
下山朝回走时,一个身穿黑袍褂的道士在许俊岭前面摇摇晃晃地走着。他忽然想到了算卦,便喊了声,“道长――。”
“施主有何吩咐”道长回转身,打量他一番又道,“一切随缘前生定。”
“我要离开红鱼岭,到北京去闯荡,你给我算算,是凶还是吉。”说着,一百元就递了过去。道士看到一百元,明明激动不已,却硬装做波澜不惊地样儿,从肩下挎着的布袋里取出竹签和竹筒,要他摇着自己抽。
许俊岭接住竹筒就是一阵摇,见一个签冒出来了,便抽出递给道士。道士看了签说,“离下震上为丰卦。施主但去勿忧,小心谦顺可以享通,监守正道必然吉祥。功成业就,衣锦还乡。”
“谢谢。谢谢。”道士的吉卦,坚定了他去北京的信心,赶回住处,就打理起行装来。
在整理复习资料中,许俊岭发现了一张旧照片。那是他当学习委员时班委会的合影。文体委员杜雨霏笑嘻嘻地蹲在他的前面,脸上两个酒窝十分地讨人喜欢。对,去北京,有机会一定要进北京大学去深造。听说高考制度改革了,不受年龄限制了,只是没有准确的信儿。这几年,赚钱就跟捡活人烧给亡人的冥币一样方便,但大部分时间跟死人、棺材打着交道。有时候,竞怀疑自己跟死人活人没有多大区别,就介于死人和活人之间,就像阳间通往地府的邮差。要不是跟矿产收购站的瓦刀脸打这一架,这半死半活的邮差还真不知要当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