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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翻越秦岭时已经暮色四合了。结冰路滑,前面一辆货车跟一辆轿车相碰,黄金彪十分兴奋地点支烟说,“妈的,咱是发死人财的。叫我前面看去,有没有生意。”
车门“彭――”地响过,黄金彪嘴里的烟头打着红闪朝乱汪汪的出事地点走。许俊岭问黄军大衣裹着的二狗子,“这送一趟给多少钱”
“不很准,看路远近。这次进山,就一千五百元。”二狗子递过一支烟说,“要在东西二府,千八元就下来了。”
“唔一,这运尸虽不洋气,还大有赚头哩。”许俊岭的话刚出口,还没跟二狗子对上话路,黄金彪就骂骂咧咧钻进驾驶室来了。“妈的,啥都得拿钱下场。货车只挂了他妈的一个倒车镜,就要杀人家三百元哩。”
二狗子仿佛跟谁过不去似地一路无话,汽车翻过秦岭,在野猪坪一家老四川饭馆前停下后,黄金彪回头问,“韩老板,吃不吃饭”
“吃。”
三人叫了四个菜,又要了一瓶酒。二狗子往玻璃杯平分了说,“老头子不知那根神经出了毛病,这回差就非要我当。唉――,喝。”说着一仰脖子灌了一气。黄金彪也要端杯往下灌,许俊岭赶紧阻止说,“师傅还是少吃喝些。”
“嗨――,送鬼哩嘛,不喝酒壮壮胆,我的头发就像有人往起拽一样。”黄金彪说,“咱三个里面我年龄大,鬼来要寻老者,这不我就得当着嘛。来,碰。我喝七两酒,脑子才清醒哩。”
二狗子挟了片腊汁牛肉嚼着说,“俊岭,你这回一人关两家。如果给咱把事捂得严严实实,百忍家里不寻事,回去我给老头子说,往后你不下洞了,跟上我押运矿石吧。”
“一言为定。”他已深知洞里的厉害,韩家不到一年间出了五条人命,估计大都跟吸了过量的矿粉有关。运尸的黄金彪当过兵,一口的甘肃腔,他噗噗噜噜吃了扯面一抹嘴说,“走啦,走啦。”又笑着望我,“真是x少还摇晃大。”
二狗子结完帐,许俊岭就当起了向导。汽车摸黑到了泥岗沟口,黄金彪就催着下棺材,好说歹说,二狗子加了三百元,才答应寄宿在木材检查站等二狗子处理完事,好一路回红鱼岭。
许俊岭跟二狗子深一脚,浅一脚赶到百忍叔的家里时,刚出满月的翠翠正在给娃喂奶。话没出口,许俊岭就脸红耳烧起来。百忍叔的父亲三十多岁上山挖药时摔死了,母亲磨寡养他成人,他从红鱼岭挣钱盖了泥岗沟最好的房子,但一家人仍挤在宽大的连锅炕上。坐在炕上火眼头的翠翠,当着她跟二狗子的面,撩起毛线衣,把两个白鼓鼓的玩意儿掏出来,一个用手放在孩子嘴里,一个来回地揉着喊,“妈,快下去做饭。”
炕的另一头,百忍叔的母亲把傻孙女的被头捻捻就下了炕。半伸着腰对许俊岭说,“我娃坐,婆给抱柴做饭呀。”他赶紧阻止说,“不啦,不啦。韩老板来……,我叔他……。”
就在他艰难地,不知如何接触主题时,翠翠锐声锐气地说,“嗨,你不是二狗子嘛,在红鱼岭成天见哩,一个大老爷们咋躲在黑影地里呢。”
“我这回来,主要是俊岭……。”二狗子着急地向他示意快点开口。
“婆呀――,”许俊岭不知那儿来的伤心,眼泪“涮――”地流了下来,“我百忍叔殁啦。”
“……”正在灶膛忙着点火烧水的老太太,脸上毫无表情地坐在了石垛上。泪水像蚯蚓似地从眼角往下流。
“唉。人都拉回来了。在沟口放着哩。”许俊岭趁热打铁,把话赶着往完里说,“韩军伟老板叫送我叔回来,说是签过合同的。”
“我的忍呀,你一天福都没有享过啊!”老太太拿着烧火棍在地上一点一点地哭起来。翠翠抱着吃奶的孩子,呜呜地哭着,界墙上暗弱的煤油灯摇摇晃晃,痛苦得眼看要熄灭了。百忍叔的傻女儿,翻身坐起,一丝不挂地嘿嘿嘿笑了起来。
“一家老的老,小的小。往后日子可咋过呀。”许俊岭忽然产生再敲韩家一笔钱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