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劫
他说:“我明天结婚。”
她的唇角似是动了一动,逆着光,他看不真切。
然后是长时间的沉默,他在等她的回应,无论是什么样的回应都好,可是,她却不肯给他只言片语,连一个表情都吝啬。
她的容颜依旧淡然如画,持着石子的手依旧在墙壁上随意画着,他分分明明的看见,即便是他说话的最初,她的手,连最轻微的停顿都没有。
忽然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也再顾不得门外窥视的眼睛,他伸手握了她画画的手,那样用力而一字一句的开口,每一个字,都犹如刀刃一般划过他的心脏。
他执意的重复着:“我明天结婚。”
她终于抬眸看他,淡然一笑:“你刚才已经说过。”
他看着她的眼睛,流光溢彩却又明净安然,一时之间竟然开不了口,亦是不能动弹分毫。
而她亦是静静注视着他,半晌,轻轻一笑:“恭喜,如果这是你想要听的。”
他颓然而无力的放手,闭上眼睛,整个世界荒芜而疲惫。
“一远同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门外守卫的声音恰在此时响起,他如同被惊醒一样,蓦然张开了眼睛。
他深邃的眼中,那些沉沉压抑的痛苦还依稀可辨,却更多了些希翼坚持的光芒,那样迫切,近乎渴求一般。
也再顾不得在人前,他再度伸手握住她的双肩,那样的紧,仿佛害怕一放手,她就会凭空消失了一般,又像是,在握着这一生当中,唯一割舍不下的光亮。
“汶希,从我们相识的第一天起,我就在向你奢求着时间,等我让你爱上我,等我有能力让我们在一起,到了今天,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能有这样的奢望?汶希,我所要的,同样是时间,只有时间!汶希,你相信我!”
他的话语凌乱,一如他此刻的心境,蕴涵了不安和恐惧,甚至是丝丝绝望,如同濒临死亡的人一样。
而那个女子,却只是静静看他,并不言语。
“一远同志!”守卫的声音里开始夹杂了几分冷意和不耐烦,那冷意惊醒了何一远头脑中残存的清醒。
他一点一点冷静下来,一点一点平稳自己的情绪,一点一点,强迫自己放开她的肩。
紧紧的咬着牙关,不说一个字,害怕一出声,所有压抑着的感情就再也控制不住,倾泻而来,淹没所有理智。
他随着守卫一步一步走出房间,双手一直成拳紧紧收于身侧,到了门边,却终是抵不住心内叫嚣着的暗沉锐痛和纠结情绪,回过头去,深深看她。
却见,那女子,倾城的容颜上依稀带了一抹浅浅笑影,那弧度太淡,他辨不出其中悲喜。
见他回头,她亦是深深看他,明眸之中流转的光影让他的心神惧痛,整个人根本动弹不得分毫,又怎么会理会守卫催劝。
良久,终是她唇边的弧度轻轻上扬,带出一个极淡却分明的微笑,她的声音听来宛然若梦,那样不真切。
她说,好。
微笑着,似水清静。
他闭目长叹,落下泪来,虽是瞬间即逝,掩不住的,却是急剧起伏的胸臆和其下波澜汹涌的感情。
第六十七回
离开,根本不敢再多做停留,每多留一秒,原本钢铁般的自制力便薄去一分,而他知道,自己现在断然没有任性而为的资本。
冷风吹过,他似是清醒了不少,整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他想起的自己方才的失态,落入了他人眼中,亦是如同陆秉德亲眼所见一样。
不该的,尤其是在自己羽翼未丰的如今,他对她的在意,只能成为自己暴露在外的弱点和桎梏,同时,也只会让她的处境更加艰难。
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却每每在见到她的瞬间,便荡然无存。
她一直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手足无措的人。
不觉已到红墙外围,他没有回家,先去了陆秉德的办公室,与其经由别人的口让他知道,他更宁愿,自己占据主动位置。
陆秉德见到他,微微一笑,像是早就料到他会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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