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劫
陆秉德一笑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去,只说:“记着我说的话,可别太用功了把身体搞坏。”
何一远行至门边,闻言平静回身:“我明白,谢谢陆伯伯。”
停了几秒,复又上前几步,看着陆秉德的眼睛,微笑开口:“前些日子,我向国安提起我们的婚事,她同意并且欣喜。”
陆秉德敛了笑意,静静看何一远的神色,并不见一分刻意,眼底淡然也坦然,过了片刻,他方开口道:“这很好,也算是了却了我和你父母的一桩心愿。”
语气清淡,是因为料定何一远必有后文。
果然,他开口了,依旧从容而笑,不见半分局促窘迫,他说:“结婚之前,我想去看看聂汶希。”
陆秉德面上不动声色,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很久,才又开口道:“一远,我赞成你们的婚事,是因为国安一心只想嫁你,而我从小看你长大,亦是从心底喜欢你。虽然我不认为爱情是婚姻的首要因素,但也希望你能懂得夫妻之间的尊重与忠诚,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容着别人欺负我的女儿吧?”
“我从未做此想,”何一远仍是淡然开口:“既然我已经做出选择,便会对我的选择负责,陆伯伯,你从小看我长大,自然该清楚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若是结婚前,我不能见聂汶希一面,不能确保她日后的平安,我这辈子,必然心有亏欠,因亏欠固然便会有牵挂,又如何能全心待国安?这一点,我以为早在我答应您安排的工作时我们就已经达成了共识。”
陆秉德盯着何一远的眼睛,面上平静,眼神却极为锐利,他轻缓开口:“她不过是一介女流,既然问不出所以然,我亦不会多加为难。只是,我以为,我们达成的共识里面并不包括你们的见面。温柔乡自古便是英雄冢,我焉知这一次见面是否就会动摇了你的意志?”
“陆伯伯,”何一远笑得几分嘲讽,几分自嘲:“您既然会选择在我从苏联回来三个月后才有所动作,就该知道,什么事我会做,什么事我不会。”
陆秉德眼眸微沉,不发一言的看着他。
而何一远继续自嘲的笑着:“您先让我尝尽众叛亲离的艰辛,再引我进入这个自小便梦想着的舞台,您以为,在我亲身体会到了政治和权力的光芒与魅力之后,还会放得下吗?”
第六十六回
何一远推开那扇窄小的房门,门内女子听得响声淡然回头,见是他,笑了一笑,依旧转过头去,手里拿了石子在墙壁上随意勾勒着窗外景致。
何一远的心在那一刻,锐痛难当,又是无比酸涩,闭上眼,掩住几欲落下的泪。
儿子只说了两个字,不好,字字千钧。
面色冷寒,紧咬了牙关,无论如何不欲多言。
而他看着孩子这个样子,只觉得心底黯然,追问的话语又如何忍心出口。
然而,却是没有一秒不牵念的。
如今,亲眼所见,那个女子依旧美丽得让周围一切失色,可是,那如云的秀发已不在,她本是那般骄傲优雅的女子,又怎能忍受身着这样的衣服在这陋室之中尝尽苦楚?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用双手为她和他们的孩子撑起一方没有风雨的天地,却不想,到最后,却是连保护她的力量都没有。
他恨的,是自己此时的力不从心,不得不隐忍。
怕的,却是时间。
虽然他并不怀疑自己终有一天会脱离眼下困境,登临权力的中心,成为主导的那一方,可是,却没有把握,在破茧而出的漫漫年月,她是否能够信他?又是否愿意等他?
他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看着她姣美的侧脸,只觉得比记忆中苍白清瘦了不少,当下更是心痛难当,正欲开口,却在余光中看见门外守卫面无表情的脸,终是,狠狠闭上了眼。
强自勉力平复了自己心内翻江倒海般的暗沉情绪,他看着她开口:“汶希……我……”
她笑了一笑,眉眼间俱是漫不经心:“想说什么便说吧。”
他慢慢的静了下来,看着她,语气亦不再迟疑,却也不带一丝感情,更辨不出悲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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