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梦—商采薇
“沁蕊,”清晓的嘴唇颤抖着,声音中饱含着深深的无奈和痛楚,“我知道你的痛苦。我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不会让你去走这样一条路。可是,我眼前真的没有任何道路了可走了。我……我第一次觉得自己这样无能!”他用拳头拼命地砸着自己的头,每一拳都是那样狠!
“清晓!”沁蕊扑上去,心疼地拦住了他的手臂,“你别说了!别说了!这本来是我的错,是我……一个人的错!”她眼中的泪水更多了。一起承担?这是清晓曾经说的,也是自己曾经希望的。可是,这样沉重的担子,这样强人所难的要求,谁又愿意去承担?谁又承担得起呢?清晓,他毕竟不是圣人。而自己,也不是他心中的那朵蔷薇。
清晓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似乎浸透了无数难以诉说的苦痛。“想吃点什么?我给你去做。”他哑瑟而温柔地说,“明天,我——陪你一起去医院。”
第二天,清晓陪着沁蕊来到离学校很远的一家医院里,在手术单的“家属签字”一栏中签上自己的名字。一路上,沁蕊就开始发抖,到了手术室门口,她抖得更厉害了,简直没有勇气进去了。清晓看到她这个样子,心都碎了。他向医生提出要进手术室陪伴沁蕊,却被医生一个白眼拒绝了。
“大夫,”清晓几乎是哀求了,“我付两倍的手术费行不行?三倍、四倍也可以,只求你让我进去陪她。”
“不行!”医生半嘲讽半揶揄地看着她,“这个地方,连女性家属都不能进,何况你一个大小伙子。现在心疼了,当初干什么来的?”
旁边的人发出一阵起哄似的笑声,清晓的脸一下子红了。沁蕊抱歉地看了他一眼,哦,这些尴尬和奚落,都是自己带给他的啊。她知道不能再让清晓为难了,咬咬牙,她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进了冰冷的手术室,骤然看到一屋子的冰冷冷的机器,沁蕊的身子如筛糠般地颤抖了。她两腿发软,简直没有勇气上手术台。做手术的医生虽然带着口罩,态度却是温和的。“别怕,孩子,挺一挺就过去了。”她柔声安慰着沁蕊。沁蕊在她的劝说下,终于战战兢兢地上了手术台。
几声冰冷的金属相撞的声音传到了沁蕊的耳朵里,她的心开始痉挛起来。她觉得自己不是坐在手术室的病床上,而是坐在刑讯室的老虎凳上。蓦然,轰隆一声,带着巨大的响声机器运作起来,象是要把一切都吸进不锈钢的肚子里,沁蕊吓得开始哆嗦,似乎地狱在她的脚下张开了,她觉得身体的各个器管都异常敏感起来。就在这时,一根冰冷的铁棍猛然伸进她的下体,冷得沁蕊的肌肉强烈地收缩着,随后一阵突如其来的疼痛象是要绞烂她的肠子,沁蕊不禁叫出声来,感到浑身都抽筋了。医生忍不住停了下来,皱着眉头警告她:“孩子,千万不要动,控制自己,忍耐一下就好了。”
是的,忍耐,只有忍耐!她的眼前蓦然闪过了丁天阳那行冰冷的字:“让我们都做出些牺牲吧。”我们?可笑!丁天阳,他究竟牺牲了什么?牺牲的只有自己,躺在这里,像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羔羊。不,被宰杀的不是自己,而是肚子里的孩子啊。现在,他幼小的生命大概已经结束了。这就是他们爱情的结晶!这就是那份爱情的“真实”!那台机器又轰然作响了,沁蕊强忍着体内的痛楚,被冷汗打湿的头发贴在那张由于疼痛折磨得有些变形的惨白的面颊上。而她心中的痛楚,要比肉体的痛楚强上几百倍。她觉得那根在她体内翻江倒海的铁棍,正象个粉碎机一样把她的一切都在绞碎着,破坏着。她在心中呐喊着:“丁天阳!你看到了吗?这就是爱情的‘真实’!你给我的‘真实’!”
终于,那台咆哮着在狂喝着沁蕊血肉的机器停止了,喘息着安静下来。医生扶着沁蕊下了手术台,她感到浑身冒着虚汗,身体从来没有这样衰弱过。她看着地下的桶,那里竟有满桶的血。那份“真实”,想必已经藏在血污之中了。沁蕊突然想哭,想好好地哭一场。医生建议她到旁边的小屋里休息一会儿,可是沁蕊却挣扎着,一步一步地向外走去。这个带给她肉体和心灵双重打击的地方,她一秒钟也不想呆下去了。
手术室外,清晓倚着门槛,脸色煞白地站着。如果不是护士阻拦,他大概早就冲了进去。看到摇摇晃晃的沁蕊,他像个箭头似的射了过来,一把把她抱在怀里。沁蕊觉得他的胳膊,他的胸脯都在剧烈地颤抖,脸上的肌肉也在大幅度地抖动着。“天!”他痛楚地,颤抖地说,“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沁蕊,你……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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