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梦—商采薇
沁蕊后退了一步,身子晃了晃,几乎又要摔倒。她的脸和嘴唇顿时失去了血色,变得比清晓还要苍白。准备?准备什么?她知道,却不敢去想。“不!不要,不要,不要……”她拼命地摇着头,反复地,不受控制地低语着这句“不要”,眼底是一片无助的迷茫和深深的恐惧。康然含泪看着她,拿着通知单的双手也无法遏止地颤抖着:“沁蕊,你守着清晓,我……我去准备。”
于是,沁蕊片刻不离地守着清晓床前。尽管心中在拼命抗拒,她也无法否认清晓的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他已经很少说话了,因为每说一句话,他都要耗尽自己所有的体能,不得不喘息三、四分钟才能说第二句话。即使倾听别人讲话,他也往往要出满身的汗。因此,在大部分时间里,他都是握着沁蕊的手,静静地,长时间地凝视着她。由于眼眶上长出了绿色瘤,他的右眼难看地,不对称地突起着,看起来很可怖,但眼中流露出的目光,却依然温暖,依然充满着太多的疼爱与柔情。沁蕊不记得哪个男人会用清晓那样的目光去看她。周子涵的目光带着无法抹去的高傲,丁天阳的目光充斥着太多夸张的热情,只有清晓,即使偶尔抬头看她一眼,眼神都充满着那么多的温柔和疼爱,仿佛她还是一个孩子,是这世界所有美好的化身,他一定要尽了心去呵护她才行。而她真的就在这样的目光下,肆意去做一个孩子,在清晓温暖的怀抱中去撒娇,去哭诉,去袒露心扉,去舔噬伤口,甚至去发泄不满,不必担心会遭到鄙视,也不必担心会受到伤害。或者,自己已经被这样的目光宠坏了,她可以忍受周子涵的奚落,可以忍受丁天阳的冷漠,却无法忍受清晓对她的一点点“伤害”。因此,她才毫不犹豫地打他的耳光,才用一句比一句伤人的话语地把他逼到了墙角……天!她居然会打他!她生平第一次打人,打的却是全世界最疼爱她,对她最好的男人!为什么人们总是对自己最亲近的人,伤害得反而最深?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宁愿用十年的寿命,赎回那个已经打出去的耳光!而清晓对于这样的伤害,竟然没有半句怨言,就像他对待心中的那朵蔷薇一样……哦,蔷薇!蔷薇!沁蕊的心不禁充满了酸涩和凄苦。她注视着清晓,在他温柔而疼爱的目光背后,依然隐藏着一片苦涩的柔情,就像秋天忧郁而凄凉的背景。那片一眼看不透的苦涩中,是否包含着对那朵蔷薇的刻骨思念呢?
似乎是为了回答沁蕊心中的疑问,一天早晨,连续好几天都没有说话的清晓,突然说了句:“我想……见见雨薇。”
“雨薇?”一旁的康然诧异地抬起了头,“你见她做什么?”
沁蕊悲哀地看着康然,即使那样要好的朋友,也不知道清晓封闭在心中的爱情啊!她默默地走出病房,拨通了雨薇的电话。
接电话的是雨薇本人。她一听出沁蕊的声音,就兴奋地叫了起来:“沁蕊,你还好吧!好久没有看见你了。告诉你,我生了一个可爱的小宝宝,男孩,长得像极了他爸爸……”
“雨薇,”沁蕊迅速地打断了她的话,“清晓想见你。”
“清晓?”雨薇愣住了,“不行啊,我的产假还没有休完呢。宝宝闹得很,我一时一刻都离不开他。他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吧,如果是业务上的事,就让他给公司去电话。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公司了。”
打电话?清晓还有力气打电话吗?“雨薇!”沁蕊拼命遏止着自己,忍住了悄然涌到胸膛里的一丝火气,“清晓……他住院了,情况很不好。刚才,他说他想见你,你……无论如何也要来一趟。”
“清晓病了?”雨薇惊愕而焦急地喊了起来,“他得了什么病?严重不严重?有没有生命危险?”
“他的情况很严重,”沁蕊的声音有些颤抖,“医生说,他……也就在这几天了。”
听筒那边的雨薇惊呼起来:“怎么会呢?他不是一向都很健康吗?今天二月份来深圳时,他还好好的,怎么会……”
沁蕊再次咬住了嘴唇:“他患慢性白血病已经两年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学院的领导。”顿了顿,她又急切地喊:“雨薇,你赶快来吧,马上就来。医生说他随时都有生命危险,说不定……”她的喉头被哽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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